“药呢?”她问。
“在公司的药箱里。”他冰冰的说。
“你以为你在当英雄?”她生气地问。
“我已经有女朋友了!”他说。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沈恩衣停了一会儿依旧不解气,说:“我不仅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孙子六岁,正上着幼儿园呢。”
她反问他:“我讲过我喜欢你了吗?没有吧,我要求我们交往了吗?好像也没有吧。像你这样自以为是的人,怎么配当我师傅。”
“我承认我不配,所以,马上,我就不再是你师傅了。”
“你这样讲是什么意思。”
“开机台只是我的副业,有空了我就做做,我实际的真正工作是维修机台,所以,我马上去旁的地方做我擅长的事。至于你,我已经和领班讲了,我走后,他会另外找人带你。”
好心酸的结果。
生气归生气,沈恩衣把第二瓶药拿给了领班去送。给药时,恩衣对领班千叮万嘱的说:“领班,你千万别让他知道药是我拿的。”
好心的领班不知道她们吵架,痛快的应着:“好,好的。”
她补充说:“如果是领班你拿的,他就会用。再不行,你就说这是公家发的,非用不可。”
“这里面有什么说法吗?”领班被她逗乐了问。
沈恩衣摇头,她总不能把“我孙子六岁”这样的慌再说出来了吧。
“没有,我只是不希望我的师傅他想太多,同样,领班你也肯定是不希望他痛到请长长长的假。”
“这倒也是。”
晚上,沈恩衣很关心药能否真正派上用场。于是她假装不在乎的同领班东拉西扯的谈心。
“哦,你早上给的药还在这里,我以后送。”
“为什么到以后?”
“因为夏木,他已经请长长长的假了。”
恩衣听了不再愁啊愁,愁白头,早知如此,她也就没必要再送这第二瓶药了,害自己还莫名其妙的惆怅,紧张一天。
人们常说,人的一生,最好只谈一次恋爱就结婚,一婚到老,除了死别,没有生离。若不是,人的一生,谈朋友的次数多了,也就会两两比较。
沈恩衣因而觉得,认师傅的道理和谈朋友一样,多了就杂,也会产生前后比较的心理。
换了师傅,沈恩衣就只是打打酱油了,因为对方这不许她碰那不许她碰,以前,夏木凡事让她做,哪错哪更正,一学就会。
现在,就算她会了,对方基于绩效的高与低,不给她做。
以前,夏木每次都让她先去吃饭,回来了夏木才去。
现在,对方点沒到就已经提前早早的洗好手在那等,然后先去吃,完了回来还拖拖拉拉。
这大大的压缩了沈恩衣吃饭的时间,害得她吃个饭都跟有人抢一样的狼吞虎咽。
以前,夏木教她,一天学一礼拜见识。
现在,对方一礼拜才巩固她已经在夏木那学一天的见识。
对方越是这样,就越能衬托出夏木的好来。
有一次,夏木因为她书写大意,送检样品的标签错了,因而被旁的部门罚了钱。
尽管他说了没事,但她心里面仍十分的内疚。
再联系,是沈恩衣调到了对班。也就是师徒两人彻彻底底萍水相逢了。
走之前,她又去求领班,十分走后门的让领班别罚夏木的钱,要扣扣她的。
领班笑笑,很善良的说:“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领班不知道,在恩衣心里,事情已经很严重了。
夏木听了她转班的这个消息后,只简简单单的发了一条简讯。
“加油,不管到哪都一样。”
她捧着手机望着那条信息好久好久,久到眼泪差点儿掉了下来。
“小师傅,怎么会到哪都一样,这个班从今往后不再有我,那个班从今往后你不再现,怎么会一样。”
久久的,她叹气,懂了。
说不定这样分,正如他所愿。
沈恩衣和衣薰下夜班,两个人在洗澡堂听旁人说了一句――“西湖的荷花开了。”
于是,沈恩衣觉也不睡了,拉着薰衣就衣袂飘飘的往西湖跑。
去西湖几次的结果,就是沈恩衣买了一件凤凰旗袍和一件荷花睡袍。镶片的凤凰旗袍恩衣和薰衣穿去面试,“山重水复凝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旗开得胜了。
比起恩衣的凤凰旗袍,薰衣的荷叶袍就大有来头和意义了。
沈薰衣的旗袍是和父亲一起去南方看她时,几个人去商业街漫步时买的。
人生呐,就总是这样兜兜转转,那时,沈恩衣与薰衣相离多年后再初相见,又有谁能说两个人不心情复杂,心酸备至。
挑凤凰旗袍时,恩衣一个劲问:“姐,好不好看。”
“还可以。”
旁边的服务员一听,顿时高价了。
实际上这件旗袍买回来,恩衣是不怎么喜欢的。
第一、初见的那种狂喜的感觉没了。
第二、凤凰的喻意她不喜欢。
第三、没机会再穿袍子。
第四、它太贵,质量却又太差。
第五、旗袍嘛,还是薰衣姐姐穿了好看。恩衣她太瘦了,袍子穿在身上别扭。
一堆现实的理由过后,那件又宽又大的荷花睡袍,沈恩衣穿在身上也丑得轻松自在,其乐无穷。
她洗完澡洗完头,就这样松松跨跨的穿着荷花袍子站窗边。
好像是预定好了一样,不一会儿,沈恩衣就看见她的小师傅骑着自行车从公司萄葡园外的墙边大道一路飞奔而至公司门口。
沈恩衣所站的位置是公司一栋二楼女生宿员正对着后门,下面的人可谓是看得一目了然。
为了安全起见,夏木临到门卫室就下车徒歩将自行车缓慢推入。
“这家伙,骑车的样子还真是帅耶。”沈恩衣站窗边,不觉又看呆了。就这样花痴的看丫看。
突然,夏木猛的抬头,沈恩衣吓了一大跳,于是急忙退了回来。
“怎么那样巧,我花痴的时候你刚好知道。”
再上班时,沈恩衣满脑袋都是小师傅骑车衣袂飘飘的画面。
每当她想到这里时,她都在心中很自私很強烈的假设:“如果我有很多很多的钱就好了。”
说完,她眼神暗淡又明亮:“如果我有很多很多的钱,我就买一辆跑车,有了跑车,我就去公司门口,像狗血剧情里演的那样,放花和球在那儿告白。”
风拂树叶。
“不过,小师傅应该不喜欢花,那就放九十九个球,如果这样,小师傅会怎样呢?告白的条幅要写“小师傅,怎样怎样。”
当然,这都是沈恩衣无聊,胡思乱想的。
说不定画面真变成那般。
夏木一定板个脸说:“你想让我滚吗?”
蓝球场应该写:“欢迎小师傅前来打球。”
所谓告白,沈薰衣不过搞搞怪,写“希望小师傅早日康复。”“希望小师傅早生贵子。”“希望小师傅长命百岁”。“希望小师傅别太帅太拽才好。”
当然,也就不可能是凡夫俗子们的三字美言和海枯石烂了,虽然以辰和她,已经半年,从无联系,可她时刻记得,自己已为人妻。
话说回来,地老天荒海枯石烂了有什么好,到那时,人们去哪都冷冷清清破破烂烂。
沈恩衣才不企盼山崩地裂那些不可能的鬼誓言。
“西湖的荷花开了,以辰,你知道吗?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