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耀文的病情并无好转,还因此错过了一场利润极高的球赛。那公司的经纪人打来两通电话,他都没有接到。
已经没有机会了。
少年疲累地合上眼,意识因病痛变得模糊不堪,喉咙发涩,四肢也软绵绵的,做不了什么大动作。
他现在连下床洗漱都困难,更别提在球场上疾速奔跑。
昨天最后一堂英语考试,他也没有参加。总分一定会大打折扣。
他脑子里一团乱麻,想来想去,最后只能抱怨自己的身体素质太差。
医生与护士在他床边忙碌的身影都稀释成虚弱的白光,那些作痛翻烂的伤口似乎一直都无法痊愈,碘伏的气味从未离开过,沉沉地附着在他筋脉边缘。
刘耀文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梦里一片黑暗,他找不到任何出口,也不奢求有人会出现,拉他一把。
他想,就这样休息一会也不错。
不用为已然逝去的年岁头疼,不用再负重前行,不用再受伤,也不会再听见任何非议诋欺。
可是太黑了。一点光亮都没有。
他想安宁,却也害怕这样的黑暗。
“小文,爸爸教你钓鱼。”
“你要这样放钩,有动静也不要急,稳稳的,对,就是这样。”
“小文,今天也钓了好多鱼,我们等会带给妈妈,妈妈肯定会很开心。”
“爸爸以后每个月放假了,都来陪你,好不好?”
这是江宁唯一的大河流。这是小城市里唯一壮阔的风景。是刘耀文少时唯一的憧憬。
但他的父亲就在他最喜欢,最向往的江水里溺亡。
真的开心吗?
刘耀文很难明白,究竟束缚住人心的是山野,还是亲情。
江被沙石填平了,建起工业城,为富裕的区域送去原材。
但是消失的不只是江水与父亲。
那一刻起,母亲对他的忍耐与爱也宣告死亡。
他知道母亲年轻时就产下自己,随后一直在某个流水线厂工作。他的父亲似乎很不争气,他每夜都惊醒于隔壁卧房传出的争吵声。
原来母亲早就开始后悔,不仅后悔一时冲动的婚姻,也后悔生下他。
可真当父亲倒下的那一天,母亲又不堪重负,棱角与冷刺就这样入侵生活。
他懂事,却也木讷,认真读书,认真考试,拿更多的钱,妄图弥补破碎的亲情。
可他还是太天真。
在母亲踹翻他水桶大发雷霆的时候,在那些黑色的小鱼竭力呼吸的时候,在他满身沾染鱼腥气的时候。
……早就没有机会了。
往后他便再也没接纳过笑脸与真心。他无法得知,也不敢奢望,那些明媚的表面下,会是怎样的冷漠。
乏善可陈,就这样也没关系。
刘耀文想,他不再需要在群山之中憧憬那处江水。
刘耀文再一次从酥麻的痛感中醒来,额发已经被汗水淋湿。
医生见他有了意识,立即凑到他脸边说话。
龙套“你烧退了,但是伤口还在流脓,怕你疼醒,给你多打了点麻药。”
手臂上的伤口确实很麻,但稍微牵扯一下肌肉还是能感受到疼痛。
刘耀文“谢谢。”
少年的声音还是很哑。
亏得这几剂麻药,让他睡得很沉。前所未有的沉。
路弦在门口的饮水机旁边等水烧开,灌满开水壶之后就走了过去,手贴在他额头,反复确定是否真正退烧,即使她根本无法确定。
但这几天他高热不断,总让她处于焦灼担忧的境地。
刘耀文“姐姐,我好多了。”
刘耀文帮助她确定,驯良地任她触碰,耳根染上淡红。
刘耀文“但是我身上全是汗……”
路弦被他一说,才后知后觉地抬起手,手心湿哒哒的。
路弦“你之前做噩梦了,一直在出汗。”
她毫不介怀地抽了两张纸巾,擦去他眼角的湿汗。
路弦“当时想帮你擦来着,但是医生来帮你换药了,我就走了。”
少年鸦睫一颤。
路弦察觉到他的表情变化,弯了弯唇,环住他脖颈,闷闷道。
路弦“怎么,梦见什么了?”
路弦“和你说噢,梦里的怪兽,都是假的。”
她语气突然变得严肃。
路弦“因为奥特曼在拯救世界。”
这是把他当三岁小孩哄?
怎么这么可爱。
可爱到他想狠狠蹂躏。
刘耀文在她微红的眼角处吻了一下。这几天他见她哭了太多次了,不同于接吻的流泪,他并不感到狼血沸腾。只觉得自责,懊悔。
他平淡道。
刘耀文“嗯,梦见怪兽了。”
刘耀文“但是奥特曼没有来救我。”
路弦不解地抬起脸。真的假的?她也就随便一说。
少年却舔了舔干涩的唇,如往常一般埋进她肩胛,热气喷洒在她皮肤上,暗昧悱恻。
刘耀文“但是还好,最后,你出现了。”
比奥特曼还要无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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