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融

几年后

桃娘光景不复当年，又是从来露面弹琴起舞，不曾接客，自是早已失去花魁之位，沦落为最低贱的妓女，便不可能不接客

即便自己生计难以支撑，却依旧让已是束发的箫念逸读私塾，她明白只有箫念逸考取功名，金榜题名，自己才可能再一次见到那个人……可以去问清那人为何那么多年不来寻她

也知道，箫念逸在私塾是何种光景

私塾

箫念逸认认真真的听着夫子所讲，不停的做着笔记，丝毫不敢怠慢，他明白桃娘对他的期望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随着夫子的话说完，已是正午十分，阳光明媚，

“下课”夫子语毕

学生们都收拾好东西，陆陆续续的走出教室门，

箫念逸刚刚跨出门，阳光还未曾落于他的身上，便被人挡住，也未曾看清那些人的脸，便被人扛起，书本笔纸洒落一地，带到一处阴暗的小巷子

箫念逸心中愤恨无比，却又不得不顾及桃娘，

桃娘曾与他说“念儿，我们本就是贱籍，读书是唯一的出入”

抱着他语重心长的“去了私塾，难免会遇到不公平的待遇……不过那也没事，我们忍忍，忍忍就过去了，一定要记着，还没有金榜题名时，莫要反抗，这是我们的命”

“知道吗？”

“孩儿谨记娘的教诲”

箫念逸不明白，为什么是贱籍就会遭人如此对待，他听着那些人对他的辱骂

“娼妓的儿子，也配来学堂？”

“也不怕惹人笑话”

“就是就是，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听着他们的那令人厌恶的笑声，箫念逸尽管心中再气，都面色如常，这些事再寻常不过了

挨了一顿打也就过去了

只是每每回去，来到桃娘的房间门口时，都不知如何面对，明明那么不愿，为何不让他去帮她呢？

明明第一次的时候，他可以的帮忙的

为什么要像那个人求饶，说着自己不好，会好好做的，让自己受苦呢？

他不明白，

哪怕事后拖着那副伤痕累累的身子，一步一步艰难的走过来满是担忧的说“抱歉，让念儿受委屈了……只是我若不如此，你我只会过的比现在还差。”

他依旧不明白，他们这般处境真的就是因为生来就是贱民吗？

他不信命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到最后，桃娘的希望也落空了，她没有钱力在去送箫念逸上私塾，相反的还要拉着他在青楼干着粗活累活，嘴中不停的念叨着“是娘不好，明明说过会照着你的，是娘不好……”

怎么会是娘不好呢？不好的只会是这个世道罢了，箫念逸心想，明明可以离开，为什么还要呆在这里，受此屈辱

日子也就这么过了，一天不如一天，但这一切都不过尔尔

箫念逸在送汤时，既然将汤泼到一位贵人身上，惹的贵人勃然大怒，一群壮硕的大汉围着他，气势汹汹的“小小贱民，也敢惹怒公子，当真该死”

说着便动起手来，箫念逸冷漠的看着那逼近的拳头，他早已习惯，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身影出现挡住了这一击，箫念逸原本的表情顿时转变，接下了其余人的攻击，抱着怀中的妇人，曾经的花魁，已是面容枯槁，瘦骨如柴，不复当年，受了那一拳，早已是口吐鲜血，更加的不好看了，箫念逸清晰的感受着桃娘的生命气息慢慢的消逝，

忽然听到那贵人的一句“不知好歹，真该死”

在场的人听了都哄堂大笑

“你说什么？”箫念逸面色阴冷，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不知好歹的人，都―该―死―”那贵人最后几字都加重了语气，透露出对箫念逸的不屑

箫念逸闻言，将桃娘的尸身放下，周身黑气围绕，明明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只不过是……想要活着

桃娘已死，再无任何东西可以束缚他了。

这一次他不想在忍了，他不是贱民，只不过是被桃娘收养的人罢了……

又或许人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