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后,阒都的秋雨就下个不停。旧瓦乌黑,白灯高悬,站在王宫的城墙上俯瞰时,处处都是笼罩着萧瑟寒意。
霍黎忻和沈泽川抖了抖伞上的雨水,坐在荒院破败的廊子里。小半个时辰后,奚鸿轩如山一般的身影才跨入洞门,撑伞直接走了过来。
奚鸿轩此时正是遍地耳目的时候,我险些脱不开身
奚鸿轩拢衣,皱眉问。
奚鸿轩这个时候叫我过来,是什么要紧的事?
霍黎忻(韫奕)奚固安下了刑狱。你多年的夙愿就在眼前,此时不乘胜追击,还等着他狗急跳墙吗?
奚鸿轩他死罪已定。我此刻使力,才是画蛇添足
沈泽川(兰舟)这世上没有‘已定’的事情
霍黎忻白皙的面上没有笑意,他说
霍黎忻(韫奕)越是紧要关头,越不能疏忽大意。险境不死,便有生机
奚鸿轩看着他的侧容,说:
奚鸿轩花党一案已交给了三法司,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们想怎么动手?
霍黎忻(韫奕)我们不动手,他为花家的走狗,在任期间的罪行罄竹难书。只要拿出那么一两件交给大理寺,他才是真正的必死无疑
霍黎忻(韫奕)御前带刀、围猎储君,这两件事还不够他死?
霍黎忻(韫奕)他为八大营都指挥使,本就有御前带刀的特权。围猎储君与他无关,他大可一口咬死自己见势不对,是回都去搬寻救兵的。新帝如今忌惮禁军,虽然拿下了花家,却是正需八大家倾力相助之时。三法司复查费时,把时间拖得越久,奚固安就越难死。只要奚固安不死,你便还是奚二,永无出头之日
奚鸿轩沉默半晌,说:
奚鸿轩你们想如何?
霍黎忻看向沈泽川,沈泽川一下子就明白霍黎忻这是让他来说。
沈泽川(兰舟)奚固安从咸德四年开始专职八大营,迄今四年时间里,八大营共计领取军饷九百万两。有账可查的支出只有七百万,剩余的两百万两银子去了哪儿?它们可都是经过奚固安的手消失不见了。稽查账本这件事情,原本就是薛修卓在做,想必他查一查,还能抠出更多的空支出。这样大的额度,潘如贵和花思谦都可以拿,因为他们只是贪。但是奚固安不行,因为他不能贪。他手里捏着掌握阒都巡防要务的八大营,他若解释不清楚这笔钱的去处,那就只能怀疑他是不是披着八大营的皮,把钱挪去为自己贿赂军士、私养亲兵
奚鸿轩忽感不寒而栗,他说:
奚鸿轩……私养亲兵
沈泽川(兰舟)他在天子榻侧,私养亲兵能为了什么?
奚鸿轩……不行
奚鸿轩一口否决,他抬手拭着汗,说
奚鸿轩我失心疯了?攀附花党只是死他一个,意图谋反就是死我全家!这是诛九族的罪!
霍黎忻听到他说的话,轻笑了一声,低声说道
霍黎忻(韫奕)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新帝登基,正是你出头的好时机。奚固安这是把命送给你当升迁贺礼
奚鸿轩你们是要我……
奚鸿轩盯了霍黎忻和沈泽川半刻,忽然也笑起来,他说
奚鸿轩还是你们狠,太后好歹还救过你们两次,你们却如此不念恩情
沈泽川(兰舟)恩情吗?
霍黎忻和沈泽川拿起伞。
霍黎忻(韫奕)杀完人再还也不迟。何况今日之争,全是萧、花博弈,与我们有什么干系?
说罢他们撑开伞,对着奚鸿轩微微颔首,步入夜雨中。奚鸿轩独坐廊下,等他们消失后才摸了把后背,摸到了一片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