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如今这局势，就怕你这份心都出于另一种目的吧。”
先闻其声不见其人，但仍能立刻判断出说出此话的人是杨晨晖， 一个意外的不速之客。
“空口无凭毫无佐证，本就该互相依存的你们两个，终究有一个要就此消亡。”高大的身影轮廓凭空浮现，较为小巧的身形轮廓也缓慢显现，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就这么出现了他们的视线当中。
唐晓翼：……这两人果真很有毛病。
“那么你既知道，又何必提出两两相残的手段？明明同为一人，斗个两败俱伤又有什么好处？要是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就别来彰显你的愚蠢。”
他们两个的存在根本就是很大的变数，夏念笙的血红眼眸更暗喻着他的不可预知，唐晓翼无法对这两鬼魂体放下心来，从初识起就已下意识对其保持距离，保持警惕。
墨曜璃顷刻为此而惘然，血红眼眸的杨夏念笙让他看着有些陌生，这小小少年冲他眨眼笑时又似乎毫无不同。
“阿笙……”他轻声呢喃，听，不由感念上次见面的情形，忽然有所意识他的不同，“阿笙，许久不见，不知你最近如何？”
此时墨小侠不由探出一步，观望局面，默默思虑这愈发难以处理的局势。
在远处静待的洛基没再多待，现下她不知自己留着能起到什么作用，还不如退至其他战线付诸努力，再试试能不能找到什么人前来助力。它知道，一昧担心没有用处，只能在变故中寻求机遇。
“嗯……”少少年眨眨眼，乖戾可爱又莫名不自然，“阿曜，我很好呢。”
小小少年的回答简短直接，墨曜璃不做多究，一时沉默了起来。
唐晓翼暗自哀叹，再看墨小侠，他的神色泰然自若，且有静待局面的态度，成长后的表现着实令人惊愕。
“我当然有这一觉悟了。”此时杨晨晖再次言语，“但是啊，你也得明白这一事态的必要性，他们两个共处一起会造成等量的交融伤害。我不是在和你谈判，而是在提出建议，尽管这样会不可避免的伤害一方。”
唐晓翼顿时读懂此人的言外之意，对此人的恶寒不由更多几分。
“那么这就意味着必须舍弃一方，而这，便是万难之择。”当着本人的面来谈论这些，又何尝不是一重伤害？“既然他们待在一起会产生交融伤害，又何尝不可试着让他们俩两两相融，以柔和贴切的方法。”这，还真就像是一场奇怪的谈判。
此人若要阻止，事情必会向更加麻烦的方向演变。
“你有把握吗？”杨晨晖冷然询问，态度转变已不突兀，旁边夏念笙也态度一变，漠然稳重的神色一时都不像这个小小少年会表现出来的。
“你是个骗子。”这个夏念笙说话的时候前来没有孩子气，没有那种故意提起来的孩子气，“面对这种情况，重情感的人自然会为难，会愧疚，可你也仅仅是把他当成了他，真挚情感也仅仅是来自于人类的他，哪怕你曾坚定决心要救赎他，如今也于事无济。而我们，都不过是可搁可弃的亡魂罢了。”
夏念笙的言语反而更像是一种深刻解剖，毫不避讳直冲关键，将事情说得十分确切。然而对墨曜璃来说，这无疑又是一种打击，哪怕已认定自己失了感情都仍为如此，而且唐晓翼没有回应。
一时间，巨大的孤独感与落差感将他的全身心都给包围，眼里的景象被一片蓝色迷雾所取代，朦胧看不清前方道路，也似乎仅在一瞬间就已与世隔绝，毫不意外地被人淡忘。
他学不会把握，也终该如此……了么？
“看啊，”幽声低语在他耳边传响，少年睫毛轻颤，微眯双眼，过去和唐晓翼悠然相处、交流的场景在他眼前呈现，“过去的你们多么快乐，偏生你产生了不该有的思想，将这一机会狠狠错失。”
墨曜璃摇摇头，矢口否认：“别拿这一骗局来欺瞒我。”曾经他和阿笙为了揪出那一神秘组织多么努力，结果不过只是掩人耳目的诱饵罢了。
现在想来，他都想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何要为那而费心费力。那个时候注意都全被吸引了啊，到头来也只不过是稍稍看清了这场大局。
“但这些可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哦。”声音忽高忽低恰到好处，语气偏偏欢快无知，就好似一顽劣孩童，在阐述自己感兴趣却懵然的事情。“再看看这个。”
眼前景象再一切换，这次的画面竟换成了他和唐晓翼一起看日落，最温馨的那一次。他那温柔治愈的声音，也仿佛在这一刻在他耳边回响。
而这样，似乎就足够了。
他没有再给对方说话的时间，漠然低语，“我明白了，先让我回去吧。”
神情冷漠平静，不知是否触动心弦，也不知其如今究竟心思如何。这下对方倒是沉寂了一会儿，再度开口时甚至有些怏怏不快，“好吧。”
或许它想不明白墨曜璃为何能这么快恢复状，？但他如今对这一切的认知，又何尝不比那些家伙要深刻？
唐晓翼不会为了他而堕落，一心想的是拉他入光明，但他先前想的可都是继续沉沦堕落，做一个真正的恶魔啊。
蓝色迷雾在一瞬间消散无影，血红天际最先刺入眼帘，无比刺眼，也异样耀眼。目光向正互相对峙的唐晓翼、墨小侠，杨晨晖、夏念笙扫过，轻抿嘴唇向后退却。
“你们不必多言了。”他们看得透，却也摸不透，“别过多纠结于此事，无论如何这都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抉择再难也该由我来决定，而不是任由你们在这争辩。”
他清楚记得唐晓翼想要救赎他时的费心费力，也清楚现在他的为难，可他无心再为他多费口舌，更不甘就此离去。
矛头，终归还是对准了墨小侠。
他们两个共处一起确实会产生等量的交融伤害，而这伤害对墨小侠的影响其实不大，今后交融趋势都可从中觅得初形。
“只是你何必为此而苦恼？”墨小侠轻吐一言，面向墨曜璃目光所视方向，默默剖析对方的心理变化。
他之前接收到的记忆是不完整的，是断续的，然而接收到的属于悲伤的情绪变化，却是十分完整深刻的。那来自对方的不良情绪，却几乎要将他给吞噬。
“我们是共同体，我知道你的悲苦。”墨小侠向墨曜璃伸出了手，诚挚一笑，诠释出他对其仍能保持友好的态度。“来吧，别再孤身一人了。这也完全取于我们自己的决定，不是吗？”
墨曜璃一时惊疑犹豫，目光下意识投向唐晓翼，在看到其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坚定与鼓励之后，全身都不由微颤，接着从心底迸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奋感，瞬间取代了他原本的心情。
他向着墨小侠迈步，同时尝试接受对方的善意，对其他无心顾虑，终是期愿能以最好的方式收场。
要是没有那一幕，他都快忘了自己的心之所向了吧？为什么……在那个时候，意志就不能坚决一点呢？
从一开始，他便错了啊。
杨晨晖和夏念笙面不改色的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光看表面就像已经预知了这种情况，却唯独那小少年的神情更是难定。
“笙，我们走吧。”杨晨晖低声一句，无过多意思。也显然不愿多加逗留。
夏念笙也自知多留无意，没表现出什么不舍，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杨晨晖和夏念笙的身影亦如来时那般慢慢消散，这次一来似乎顶多就只说了几句话而已，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做。
现在场上只剩下他们三个，气氛，也突然微妙了起来。
墨曜璃慢慢向墨小侠走去，几乎有生以来第一次走的如此之慢，复杂却向往的心境也在这一过程中逐步加重。
呐，光明与希望，从来都是触手可及的吧。
「曜，我一定会救赎你的，一定。」
是啊，唐从未忘却他，从未。这句话他从何时起珍藏于内心深处，恐怕他都未曾留意吧，甚至被那声音蛊得不成样子。
当墨曜璃走到墨小侠身前时，也向他伸出了手，白色眼眸正视对方的眼睛，颇为郑重地与其握了握手。
“我对你的敌意并不能完全消失。”墨曜璃思虑片刻后说出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举动中倒未表现出什么恶意，墨小侠也只是笑了笑，道：“其实我也对你仍存有一些敌意，到底能相处成怎样也只能在之后看清了。”
唐晓翼目睹墨小侠和墨曜璃的交好，暗自松了一口气，又难免会心情复杂。
“好了，浮空城当下仍处于危机之中，现在不能再懈怠，也不能再浪费时间。所以，我得赶过去应敌了。”
他不是很希望墨小侠和墨曜璃参与到这一难以预料的战争中去，虽然清楚他们如今的实力都今非昔比，但也清楚曜对此多少都会产生厌烦心理。而墨小侠原本是有心与唐晓翼一起应敌，但一想到伙伴们估计还在焦急等待自己，便只能作罢。
“那我就先去找我的伙伴们！”言毕，墨小侠立刻转身离开。
墨曜璃淡淡的看了一眼离开的墨小侠，转而目视血红天迹片刻，心思一动有所想法，“唐，或许我可以让那群鬼体自主离去。”
这也正好让他回一趟鬼界。
鬼界的低等鬼体也会向往人间繁华，喜好吸食常人生命精华。但只有本能的他们极易受制，像他这样一定强的鬼魂便会对他们产生极大的威慑，从而便可将他们引回鬼界。
“如果能这样的话，那我们就能更轻易的解决人偶娃娃是人体，那么……”拖长的语调中带有确切而犹豫的意味，墨曜璃立刻应声，“不必犹豫，它们真的杀不尽。”
低等鬼体其实只是怨念能量的承载体，比起人偶娃娃似人体，它们其实更容易被重组，也自然更不容易被杀尽。至于要让这血红天际消退，就十分不容易了。
“我清楚，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的唐晓翼也真的想不出更好的对策，他当时面对那么多的冒险者，所想出来的办法也绝非万主之策，想要取胜必冒很大风险。
如果曜能让那些鬼体直接离去，那么就能降低一定风险，这一战争的成功率也能增大不少。到了那时，之后的问题也将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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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10字，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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