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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

七宝琉璃宗有我守护

晨光初照,金瓦映日。凤仪殿中,慕容涵夏已端坐在紫檀嵌玉宝座上,绛红凤袍的尾摆铺陈如霞。

  慕容涵夏垂眸抿茶,指间鎏金护甲轻叩杯沿,发出清脆一声。今日议题不过是例行宫务,她原以为又要听一群莺莺燕燕争风吃醋,却忽然瞥见向来和她不对付的瑞妃突然站起来朝她行礼。

  “娘娘,臣妾有一事相求,还望娘娘允许。”

  瑞妃竟敛衽行了个全礼,十二幅蹙金绣蝶裙铺展开来,像一朵骤然绽开的曼陀罗。殿中顿时鸦雀无声,连鎏金铜炉里的香烟都凝滞了一瞬。

  慕容涵夏表面上淡定,内心上倒是很好奇,是什么样的事能让这个瑞妃向来和自己不对付的人亲自来求自己,感觉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瑞妃你先说是什么事儿?本宫有能力范围之内定帮你。”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瑞妃和慕容涵夏不对付,慕容涵夏也不至于因为一些小事儿为难瑞妃,最终还是决定先问问是什么事儿,能帮就帮吧。

  在瑞妃对面坐着的晨妃见瑞妃这个样子也很是惊讶,这个女人又要干什么,难道她又想到了什么招数害姐姐吗?

  瑞妃低眉顺目,语气却柔得能掐出水来:“臣妾一个人,有些孤独。”她抬眼时,眼尾那粒朱砂小痣竟显出几分楚楚可怜,“可否让别的姐妹和臣妾同住一个宫殿?也好……夜里说些体己话。”

  殿中顿时响起窸窣议论。谁不知瑞妃住的宫殿是西六所最敞亮的所在?如今竟要分人一半,倒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稀奇。

  慕容涵夏用茶盖轻拨浮沫,眸光却锐利——这哪是求伴,分明是为了利益。她忽然想起上月瑞妃与艳嫔在御花园“偶遇”陛下,两人一个唱《游园惊梦》,一个跳《霓裳羽衣》,直把皇帝勾得三日未踏足凤仪宫,不过这样也是好事,她本来也不喜欢轩辕映。轩辕映来了她他还要强撑着自己的精神去应对,歪打正着也算是办了一件好事吧。

  晨妃听着瑞妃这话算是明白她今天这反常行为是为什么了,左右不过是让姐妹同住罢了,也不是无伤大雅的事情。

  “那瑞妃你想要和那个姐妹一起住?你既然都开口了,那想必是已经有人选了。”

  “的确是早有人选了。”

  “噢是谁呀你说出来本宫恩准了。”

  晨妃想着前段时间瑞妃和艳嫔关系那么好,心中也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想,恐怕瑞妃接下来开口的那个人选就是在西居的艳嫔。

  结果也一点不出人意料,瑞妃的人选就是艳嫔。

  “臣妾和艳嫔妹妹关系甚好,希望娘娘,恩准同意艳嫔搬来和臣妾同住。”

  晨妃听到这话眼神中不由露出了一点小小的得意,看吧,我就说那是艳嫔吧,面上去还得表现庄重。

  在上位慕容涵夏听到这话表示这都是小事儿,看瑞妃那刚刚洗礼的样子,她还以为是有什么天大的事儿要求自己呢。

  “没问题。艳嫔,虽然瑞妃都开口了希望你和她同居了,但本宫也不能不问你的意见,你的意见如何?”

  被点名的艳嫔愣了一瞬间,她怎么记得没有这件事儿呢?姐姐怎么不提前跟他说一说呢?她现在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愣了半天还是她的贴身宫女清儿扯了扯他的衣袖她才回过神来,想着瑞妃姐姐住也没有什么话要说,生怕慕容涵夏要收回旨意赶忙起身同意了。

  “臣妾没有意见愿意搬去和瑞妃姐姐同住。”

  “行,瑞妃既然艳嫔也同意了,那你们等会儿去搬宫殿吧。”

  “谢娘娘成全。”

  瑞妃难得规规矩矩的行礼,感谢了慕容涵夏,只是慕容涵夏还不知道他们俩住在一起未必是好事,即将有一场阴谋奔着他而来。

  “既然娘娘同意了,那臣妾就先去帮艳嫔妹妹搬东西了。”

  眼瞅着目的达到了,瑞妃也不想在这儿多待了,当即就准备去逃离现场。

  “去吧。”

  左右晨会,不过是说一些平常的事情再聊聊天,既然瑞妃都有事情要忙,慕容涵夏自然也就同意了。

  艳嫔不情不愿地福了福身,裙摆曳地,像拖着一截未干的墨迹。她低眉跟在瑞妃身后,出了凤仪殿,一脚踏进六月正午的烈日里,只觉得那光像针,扎得她后颈发麻。

  殿外宫道狭长,朱墙夹出一线天,蝉声聒噪得人心烦。走到转角处,艳嫔终是忍不住,拽住瑞妃的袖角,声音压得极低:“姐姐,今日这事……怎么不先同我透个风?好生突然。”

  瑞妃停步,却没回头,只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那指尖涂着鲜红的蔻丹,落在艳嫔雪白的腕子上,像雪里落了一瓣朱砂梅。

  “怎么?”瑞妃侧过脸,眼尾挑起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妹妹不愿与我同住?怕我吃了你?”

  艳嫔被她一噎,耳坠上的珍珠颤了颤,半晌才道:“倒也不是不愿……只是昨夜我才遣人把西偏殿的书案挪到窗边,如今又要折腾。况且——”她咬了咬唇,声音更轻,“我只是觉得有些突然。”

  “妹妹放心,姐姐不会亏待你的,等会儿我就去叫了我宫里的工人和你一起搬东西,不会累到你的。”

  她语气亲昵,仿佛方才殿上那一跪一求,不过是姐妹间的小玩笑。

  艳嫔被她半拖半拽地往前走,垂眼时,看见瑞妃裙裾上绣的缠枝莲,一朵压着一朵,开得密不透风。她心里忽然生出一点恍惚——仿佛自己就是那枝茎上最末一朵,被缠得紧了,连呼吸都泛着疼。

  日影斜斜地切过宫墙,两人的影子叠在一处,像极了一株并蒂的毒花。

  暮色未至,宫殿前已是一派人声鼎沸。内务府拨来的八名小太监俱着靛青短褂,腰间勒一条玄色汗巾,抬箱扛柜,脚步轻得像猫。打头的小太监姓常,人称“常阿喜”,最是眼尖手快,此刻正踮着脚尖,用一柄紫竹小扫帚扫去艳嫔那架多宝阁上的浮灰——生怕一粒尘沾了主子的珐琅彩。

  “慢些——再慢些!”西居的掌事宫女清儿叉腰站在庑廊下,嗓子拔得细亮,“那对青花釉里红的梅瓶是御赐的,磕了边儿,咱们都得掉脑袋!”

  两个小宫女便立刻矮身,一人抱瓶,一人托底,屏息挪步。瓶身映着残阳,竟像汪着两团血。她们脚下铺了厚毡,每走一步,毡下的金砖便发出闷闷的“咯”一声,像谁在暗处磨牙。

  西厢的珠帘哗啦一响,又涌出四名粗使嬷嬷,合力抬着一张紫檀嵌百宝的镜台。镜面用红绸蒙了,仍遮不住镜背雕的鸳鸯戏水——那鸳鸯的眼睛是黑曜石镶的,一摇一晃,便似活过来般斜睨众人。嬷嬷们汗湿衣背,却不敢松手,只在喉间发出短促的号子:“起——落——稳!”

  最热闹的是寝殿。两个小太监抬着艳嫔的湘妃榻,榻上堆满锦衾绣褥,最上头搁着一只鎏金香兽,兽口衔着瑞妃昨夜才给的“安息香”,一缕白烟正从兽耳钻出,被风一扯,散得七零八落。瑞妃端立阶前,手里捏着一柄泥金小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扇面绘的是《夜宴图》,灯火处却用银粉勾过,亮得刺眼。她目光追着那香兽,见烟斜了,便用扇柄轻点小太监的肩:“仔细脚下,别熏着娘娘的描金箱。”

  描金箱此刻正由四个内侍合力抬出。箱身绘着缠枝牡丹,锁扣是鎏金螭首,随着步伐一晃,螭首便张口似要噬人。箱里哗啦啦响,不知是首饰还是骨牌。艳嫔立在廊柱旁,指尖攥着帕子,指节泛白。她想说“轻些”,却见瑞妃忽然回眸,眼尾一点朱砂痣在夕照里像粒将坠未坠的血,于是所有的话便哽在喉间,化成一声极轻的叹息。

  霁月殿前的青砖被斜阳烘得发烫,宫人们却似感觉不到,一趟趟穿梭如蚁。箱笼碰着箱笼,发出闷钝的“咚咚”声,像有人在远处擂鼓。瑞妃与艳嫔站在檐下阴凉里,一壁看众人忙乱,一壁轻声说话。檐角铁马被风吹得叮当作响,恰好掩住了她们的唇形。

  艳嫔攥着一方海棠红的帕子,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目光追着两个小太监抬的那只黑漆嵌螺钿的箱奁——里头是她孩儿未出世便备下的四季小衣。箱子一晃,最上头那件杏黄肚兜滑了出来,细软的缎面在风里抖了抖,像一截夭折的嫩芽。(备注:艳嫔当时的确不知道自己怀孕了,但是但是她表面功夫得做,他表面上怀孕了,什么都不能干,那就只能缝衣服,这些衣服则是她当时做出来的。结果没曾想会这样的。)

  “姐姐,”她声音极低,却压得极狠,“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眼睁睁看她——”下巴朝凤仪殿方向一抬,“风风光光,我却连孩儿的一面都见不着。凭什么?她倒是有大皇子承欢膝下,而我呢什么都没有。”

  瑞妃没立刻答。她手里把玩着方才拾起的鎏银薰球,指尖一拨,球内的机括便转出细碎的铃音,混着宫人们粗重的喘气,竟有种诡异的韵律。半晌,她才侧过脸,眼尾那点朱砂痣被残阳映得似一滴将坠的血。

“不甘心?”她轻轻笑了一声,声音柔得像在哄睡,“不甘心才好。恨若钝了,刀就卷刃了。”

  艳嫔的唇颤了颤,眸中水汽氤氲。瑞妃忽然伸手,替她扶正鬓边歪斜的珠钗——那是一支鎏金点翠的蝴蝶钗,蝶翅薄如蝉翼,颤一颤,便似要飞走。

  “记着,”瑞妃的声音更低,几乎贴着她的耳廓,“本宫既拉你住进这宫殿,便是要把刀柄递到你手心里。时机一到,我要他自己把脖子伸过来。”

  说话间,一个小太监脚下一滑,险些摔了手里的青花鱼缸。瑞妃眼风一扫,声音仍是温温柔柔的:“仔细些,那缸里养的可是西域进贡的龙睛鱼,摔了便拿你的眼珠子赔。”

  小太监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瑞妃却不再理,只挽起艳嫔的手,往殿内走。错身而过时,艳嫔听见她极轻极轻地补了一句——

  “最迟中秋,本宫要凤仪殿的灯火,为你孩儿祭河灯。”

  最后一缕残阳掠过殿脊,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群沉默的皮影。箱笼碰撞声、脚步闷响、嬷嬷的号子混在一处,惊起檐角一只昏鸦。那鸦“嘎”地掠过宫墙,翅膀拍碎了一地金屑般的日光。

  慕容涵夏对于瑞妃邀请艳嫔同住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只需要盯好就会出现什么差错。

  “彩巧,让人盯好她们,别让他们肆意害人,最重要的是本宫不想管理这些。”

  “是娘娘。”

  彩巧跟在慕容涵夏身边十年,比谁都清楚:自家主子骨子里厌恶这座朱墙金瓦的囚笼。

若可以选,她宁可做塞外纵马的少年将军,或江南泛舟的教书先生——唯独不想做“皇后”。可命运翻手为云,一纸诏书把十六岁的慕容涵夏按进凤座,从此她连厌恶都只能藏在最深处。

  慕容涵夏被伪装起来成为她不想的人,只能在这小小的凤仪宫中她们面前才能稍微放松一点。

  彩巧原本就是慕容涵夏从慕容府邸带出来的,对于慕容涵夏如今的生活也很是心疼,于是暗里发誓:娘娘懒得周旋的魑魅魍魉,她拼了一身剐也要挡回去。

  瑞妃本来就很得圣心,加上艳嫔本来就没验,他们搬到一起去以后,这六宫的宠爱几乎都只落到了他们宫中。

  失宠的怨言像梅雨天的青苔,无声无息地爬满宫墙。

  几个嫔妃几个月见不了皇上一次,弄得后宫哀声载道,许多人都对瑞妃和艳嫔心生不满,她们找慕容涵夏告状。

  慕容涵夏对此也只能赏赐他们一些东西弥补一下,并且表示自己会劝一劝皇上的,但是慕容涵夏知晓这根本就是无用功,她压根劝不动皇上,雨露均沾日子也就这样过着,直到有一天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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