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这路遥马急的人间,真的有人一爱就是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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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战没想到过他还会走进这家酒吧,他依稀记得上一次踏进这的时候,大概是在六七年前了吧。下了出租车才抬头发现酒吧外面的这条小街道也被翻新了,旁边都直立起着高楼大厦。对比之下,酒吧的装修却没怎么变,只不过写着“PLUS”的那几个荧光大字由绿色变为了红色。
肖战是不喝酒的,也不是不会喝而是不能喝。二十多年的人生第二次来酒吧也是出于不愿,大学寝室几个哥们定了party,三番五次邀约肖战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了。好在室友几个都知道他不喝酒,也为此嘲笑他到现在。
“来了呀,大设计师。”
“来来来,战哥,坐这。”
肖战笑了笑,把耳机放进口袋里,他没戴眼镜,有点近视但好在度数不高,眯着眼过去坐下,“呀,战哥还没找到女朋友呢?”平时话最多事也最多的室友打趣着说,“要我说啊,战哥你这眼光别太高了,当初我们学校多少漂亮的女生追你呀,你硬是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这话一出,大家围在一圈坐着的人都在笑,肖战这才发现原来大家都心照不宣带着自己的女朋友来的,肖战觉得有些不适应,刚好他们开始摇色子喝酒,“你们玩啊,我不会喝酒,我出去透透气哈。”
酒吧声音吵闹,肖战也不知道他们听没听见,就起身离去了。
确实有点吵。吵得他脑袋有点疼。
想着去吧台问服务生要杯绿茶,想法又很快被自己打消掉,这是酒吧啊,哪里来的茶啊。却又偏偏在吧台后面的柜台上看见了绿茶,肖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试探的问了问“你们这里有茶吗?”
“有的。”
“我要一杯,谢谢。”
“好。”
“要冷泡的,谢谢。”
肖战坐在散台旁边觉得脑袋有点晕,一只手揉着太阳穴一只手托着下巴,这里可太闹了,下次还是别来了。
“先生,您的茶。”
“谢谢。”
他突然就想起第一次来酒吧时,年少没见过这些新鲜玩意,一进去蹦蹦跳跳欢喜的不得了,但总归是第一次,没待多久就扯着王一博的袖子出来了,“啊…”
“太吵了太吵了…你平常就来这种地方玩吗?难怪你耳朵不好啊英语听力从来没对过。”
王一博在路上笑的直不起腰,牵着肖战的手走在没人的街道上,少年人手牵着手晃一晃的,“好了,不逗你了,下次不来了,我也不会再来了。”
又摸了摸肖战的头,补了句“我以后长大了开酒吧的话,就专门开一家不闹的酒吧,为你而开的。”
“不闹的酒吧有什么好玩的啊.”
“那就专门为你留一个房间。”
“好不好?”
“为什么还在想他啊?”肖战在心里问自己,摇了摇头把这些抛之于脑后,算起来他跟王一博也有七八年没有见过面了,谁又知道这后半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但终究说来,他其实是愧对王一博的。
他想见,却又不敢见。
或许是年少时期的爱恋太过疯狂,嚣张又肆意的席卷整个世界,青涩莽撞却又以此深深留在他心底,又或许是后来些许年他再也没碰上心动的迅号也再也没遇见过心动的人。
肖战不止一次想逃离这个城市。
无论是新建起的购物广场还是破旧的老巷子里,都曾有过他和王一博留下的足迹。夏天的时候王一博骑机车载他,故意开的很快,肖战紧张的扯着王一博衣服的后摆,让他骑慢一点,王一博起了兴致就逗他,让他叫两声好听的。冬天两个人都把自己塞进厚厚的羽绒服里,王一博就让肖战把手放进他的衣服里,说要当肖战一辈子的人工取暖器,肖战被王一博逗笑,一边轻轻的捏王一博的肉肉一边隔着围巾去亲他脸。
他想过离开,却又舍不得。
后来肖战就打车回家了。睡觉前吃了两片安眠药,可他这一觉睡的并不踏实,醒来的时候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细汗,吃了药过后靠在床头上微微喘着气。
他又梦见王一博了。
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夏天。是在A中的那个夏天。高中第一次见面王一博因为长得正气被拉去在开学典礼上升国旗,肖战则作为艺体生代表发言,王一博穿着迷彩服端端正正的站在肖战旁边,手里攥着红旗的一角,肖战抱着发言稿站在一边偷偷看他,他好好看啊,是肖战对王一博的第一印象。
典礼结束后肖战被点名留下来清理操场的垃圾,拿着扫把在操场转转悠悠,突然就见站在台下挨批的王一博,其实当时肖战还不知道他叫王一博,不过后来就知道了,因为教导主任骂人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
“升国旗你怎么能穿个拖鞋?”
“老师你只让穿迷彩服也没规定不许穿拖鞋啊。”
“你…”教导主任被气的说不出话来,肖战站在一边拿着扫把低头掩着嘴偷偷笑,抬头就看见教导主任在太阳下亮的发光的头顶,很亮很亮,肖战没注意笑出声,把王一博挨批正晃荡的心思吸引了过去,肖战用手隔空指了指教导主任的头,王一博也跟着笑,然后教导主任就骂的更大声了。
王一博是参加完开学典礼才进班的,当时学校已经热闹了好几天,同学们也都熟悉的差不多,王一博进教室的时候,冷着个脸气压都被压低了好几度,自我介绍就是很高冷的一句“我叫王一博。”肖战在下面扣手指撇了撇嘴,“装什么臭屁啊,上午才笑的那么开心。”
班主任让王一博先随便选个位置坐,说后天开学考后就要重新换座位了。班里的同学哀声一片,王一博就是在这样那样的感叹中径直走向了最后一排,书包往桌子上一甩,就这样成了肖战的新同桌。
他和王一博就是那时候开始的吧。如果王一博当时没坐到他身边,如果肖战那时候身边不是空位,或许就没有以后了。
肖战摇摇头,把思绪拉回来, 等身上的疼痛缓解一点后拖着沉重的身体去洗漱,然后想着把上周接的单子给画了,他工作的时候喜欢带一只耳机听歌,准备好所有的时候却发现耳机不见了,想了想要不然就是落在出租车上了或者就是酒吧里。
耳机对肖战来说很重要。说的仔细一点其实是耳机保护壳重要,上面有一个绿色字体写的很张扬的“Yi”,那是他和王一博第一次出去约会,看完电影走在江边,王一博偷偷放进他口袋里的。这么多年了,airports出了一代又一代,里面的耳机也是换了又换。但即使是外面的保护壳已经泛黄了,肖战也没舍得丢掉。
他到酒吧的时候刚好中午十一点,里面没什么人,肖战走到前台,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说:“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你们这里昨天晚上有捡到一个耳机吗?”
“对对,就是白壳子,很黄很旧了。”
“有的,但是在我们老板那里,他在二楼,我带您上去吧。”
“不用了,谢谢,你忙你的,我自己上去就好了。”
走在楼梯的拐角时,肖战还在感叹这家酒吧装修风格还挺对他胃口,想着还得回去画单子就加快了脚步,手摸上门把手的那一瞬间突然心里一沉,还没等来得及打开,里面的人就先开了。
然后王一博就站在他面前,肖战第一反应想扭头走开,可双腿好像被灌了钎,他看向王一博的眼睛,意料之中撞入一道视线,炽热,深邃又隐晦不明。肖战不确定王一博有没有认出自己,慢慢的开口道:“不好意思,我来拿我的东西…”
时间好像在这一瞬间被拉长,两人都没有说话,肖战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但其实也不过就几秒钟的光景。王一博依旧盯着他,肖战本能的想逃走,正打算转身离去的时候,王一博开口了。
“肖战。”
好些年没见了,上一次听他开口叫自己的名字,还是高考的前两天,只不过那个时候是充满欣喜与温柔的,他揉着肖战的头,说:“肖战,加油哦。”
这次开口戴着礼貌与疏离,冷漠的从嘴里蹦出两个字,“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