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长谷川野泽把头抵在墙上，大概过了五六秒钟才回应一声“随便”，滑坐到地上，把头埋进膝盖。他想起了妈妈，想起虽然忙碌但也常常打电话他们的爸爸，想起他们原本是多么幸福的一家三口，可是那一天，他曾噙着泪水，信誓旦旦地在内心承诺，自己将永远不会忘记那天渡边阳太是怎样杀害妈妈的。

那时，长谷川野泽和爸爸妈妈刚刚搬进一栋小别墅不久，爸爸跟妈妈因为一点小事吵了架，妈妈气鼓鼓地跑出去，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那天如水的夜晚，​小小的长谷川野泽趴在窗边的床上，亲眼看见妈妈被一辆飞驰的汽车撞上，像个洋娃娃一样飞出去很远、很远，他惊慌失措地下床，跑到到门外，看到爸爸正拿着什么往妈妈的心脏附近捅。几颗熠熠星辰散发着淡淡的光辉，满月逃离了繁盛的枝桠，投影在爸爸手中正在往下流的深红色。

从那以后，他拒绝叫渡边阳太“爸爸”，他很渡边阳太，恨他毁了所有的一切。

“那就麻烦野泽跟小岚打个电话，我去跟美代做饭。”​渡边阳太的声音把长谷川野泽的思绪拉回现实，他的眼神暗淡下来，声音几不可闻地回应一个“哦”字。

门外的渡边阳太像是听到了一样，过了一会儿，“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响起，他走远了。

长谷川野泽瞪了一眼门，起身拿起躺在书桌上​的手机。手机里社交软件上别人发来的信息第一次让他感到眼花缭乱，于是给月见里岚打电话。​手机接通时，长谷川野泽立马调整状态：“喂？”

​打完电话，他才注意到外面下雨了。衬着雨点的滴答声，一脚踏入寂静的喧闹中，被伞笼罩的上空而更显得拥挤的城市的地面湿漉漉的，明明是仲夏，却颇有一番“愁云淡淡雨潇潇”的意味。

长谷川野泽瞥了一眼钟表——才九点半​，于是走到衣帽架旁边从书包里拿出来一些学校发的一些重要通知和作业清单，重要通知都是需要家长签字的，作业清单上列出的作业也不多，仅仅列满了一面的A4纸。

​时间如同一条幻想的河，穿越生命的分分秒秒。它静静地流着，没有声响，却永不停息。

脚步声近了，听到轻轻的敲门声，传来渡边阳太的声音：“野泽，小岚来了，出来跟小岚聊聊天吧。”

“别给岚说话，别给岚说话，别给岚说话...”长谷川野泽在心里反复默念着，无声地走到门口，耳朵凑近门，听门外的声响。

​“谢谢叔叔。伊藤老师说他会晚点到，他在学校批改卷子。”月见里岚的声音。

“我先去厨房帮阿姨做饭，一会儿野泽出来你们好好玩。”

长谷川野泽皱眉，转身走到书桌前坐下，轻声骂一句：“死吧，真晦气。”把刚才没有写完的作业写完，差不多过了五六分钟。

他再度起身拉开门走到客厅，看到月见里岚正坐在沙发上，白色耳机塞进耳朵里听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