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控制中心

“谢谢你，老师。我觉得包扎得特别好看。”那一秒，她的心骤然一跳，像炸开的烟花。

　　“奈何桥下，好像不是水池……”

　　“嗯，这是高速公路，比想象的还要危险。”

　　在冰冷的空气中，她听到了温暖随着血液流动的声音。心跳不自觉地漏了一拍。

　　渔夫帽黑客也缓过劲了，还要往前跑。楚辞踉跄地下了车，面对沈江的呼喊头也不回地锁上车门。两个人拔腿就跑，一直追到了高架桥护栏边。

　　“站住！”

　　渔夫帽突然转过身，他的帽檐压得很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邪魅一笑：“楚辞？又见面了。”

　　楚辞有些发愣，渔夫帽又说：“可是我现在已经站住了，你还要干什么呢？你来杀了我呀，就像你当初因毒品作用要杀墨远道一样啊，哈哈哈哈哈——”

　　猖狂的笑声带了些许回音，让楚辞想起生物统考前的那个晚上。

　　“你是陈错？！”

　　渔夫帽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认出来了：“挺聪明啊，不过你恐怕要被聪明误了！”说着向后一摆手，四个黑帽黑客带着蓄英等四人过来了。

　　“你看，这四个人跟你是一伙的吧？反正我已经是亡命之徒了，也不在乎多欠一条人命。”说着，枪口正对上了楚辞，手指微微扣动扳机。

　　说时迟那时快，楚辞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对面的人倒地，原来是沈江不知何时从车里出来，一段助跑扑倒了陈错。

　　“砰！”枪走火了，子弹紧贴着楚辞脚边飞了过去。

　　陈错不愧为黑帽黑客首领，近一米九的个子，格斗力超强。他抓起沈江就往护栏上撞，骨骼与金属撞击的声音又闷又响，力道之大让金属护栏都变了形。

　　沈江咽下喉咙里的一点腥甜：“别管我，快开枪！”

　　话音刚落，陈错就把她推到了自己身前。

　　楚辞手有些发抖，实验室案让他一直以来有一种负罪感。

　　你想复仇吗？你想摆脱痛苦吗？伤害你的人就在眼前，别犹豫了，楚辞，开枪吧！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杀了他！

　　可是，不杀对不起墨远道，杀了对不起沈江。左右都是你的学生，你怎么选择还真是个有趣的问题呢！

　　双子塔周围，子弹溅起了满天雪粒。那群黑帽黑客在战斗了半个小时以后自动撤退，就像是被程序控制一般。

　　秦九歌气促地喘着气，呼吸声让余湘晚有些腰软，但手机铃声唤回了她的思维：“楼长，陶壅找你！”

　　秦九歌这才顾得上掏出手机，果然有十几个未接电话。

　　“喂，陶壅，E47芯片超出原坐标五百米了没？”说着他招呼余湘晚和初放上大车。

　　“还五百米呢，都飙到高速公路上了，过会儿就能到外太空了！”陶壅没好气地回答。

　　“什么？”秦九歌小跑几步最后一个上车，初放一打方向盘往回开。

　　余湘晚看了眼旁边：“小车呢？”

　　“不知道啊……”陶壅一摊手。

　　“那你留在这是干什么吃的？一个大男人看不住一辆车，你脑子里是养鱼呢吗？”余湘晚把枪重重砸在车座上。陶壅连头都不敢抬，心想你怎么不说那位警花呢。

　　“你的眼睛能看见什么？啊？无知！被群黑帽黑客耍得团团转！”余湘晚的痛骂声整个神武库都听得见，“下个季度别待在Black Swan了，给我去后勤吃土去！什么时候考核过了什么时候再回来，过不了就当小学信息老师去吧！”

　　秦九歌一手掩口，尴尬地咳了声：“余队啊，别激动，楚辞丢了我比你还急。刚才你也看到了，咱们战斗的那边全是人根本没有车，那么小车只可能往回去的方向开。”

　　余湘晚整理了下领口，点点头，让陶壅接着汇报。

　　“呃，那个，当前E47位置在国道1008中段，也就是重境高速重州段……喂喂喂楼长、指挥官，我们要从这走吗？啊啊——”陶壅张开嘴，想叫但没叫出来，因为奈何桥那里大桥稳稳地搭在上面。

　　余湘晚一眼看出了问题：“刚才打斗范围根本没到桥这边，可过了桥这冰雪上只有两组车轮痕迹。”

　　“那会不会是他们走的时候，还没有大桥？”一直沉默的秦九歌提出假设，“难道我们的计算出了差错？”

　　“那不是算错了，而是有变量影响了整件事情，”余湘晚打开手机地图，一边查看重境高速，一边对照陶壅的定位坐标图把道路指给他看，“楚辞去追黑帽黑客了。”

　　秦九歌冷笑：“你是说，趁我们混战的时候，有的黑帽黑客从这里跑了？呵，好一招调虎离山啊。”

　　“但是我计过时了，整个战斗持续了三十分钟，一秒不差。”初放看着手表。

　　“那他们会不会也是被程序控制的呢？也许他们本身不是黑客……”

　　“初放，把车开下去。所有人坐稳了！”余湘晚说。

　　多年的作战经验让初放在快要落地时使劲打方向盘，大车一个漂亮的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稳稳落地。

　　“指挥中心指挥中心，我是黑客大楼楼长，”秦九歌对着步话机呼叫市局局长，“我方在重境高速重州段请求支援！重复，我方在重境高速重州段请求支援！”

“收到，”电流声响了几秒，东皇回答，“特警大队和防暴队现在出发！”

　　楚辞颤抖得厉害，以至于枪口都有些偏了。就在他食指开始给扳机施力的一瞬间，警笛骤然响起，十几辆警车相继飞驰而来，红蓝两色警灯点亮了半边天。

　　打头那辆车刚停稳，一个人就跳下车，迫不及待地跑了过来：“楚辞，把枪放下！”

　　楚辞知道那是秦九歌，就把手指离开了扳机，但枪还是直指渔夫帽黑客。

　　训练有素的特警们三下五除二就抓了渔夫帽黑客和同伙，把救下的四个特遣署成员和沈江扶回车上。

　　“大宝贝，快把枪放下！不管过去你经历了什么，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的，别怕，我一直在呢！乖，听话。”秦九歌的手按着楚辞的手。楚辞身上全是伤，手里紧握着枪，紧得让秦九歌掰了半天才松手，还一个劲儿的往他的衬衣上蹭，论谁也招架不住。

　　秦九歌连搂带拽把楚辞弄上了警车，吩咐当司机的警员：“开车，去省中心医院！”

　　楚辞在后座上半靠在秦九歌怀里，刚才的高空坠落让他头晕眼花，此刻更是觉得眼前一片漆黑。秦九歌满眼心疼，忍不住把人抱得更紧：“还能再快点吗？”

　　“不能再快了，”司机警员一脸茫然，“再快就超速了啊指挥官。”

　　高架桥边，余湘晚收了手枪：“走了，撤退！”

　　警车载着那几个黑帽黑客和警察，向高速出口驶去了。

　　“报告指挥中心，特警大队已抓捕高速公路处的黑帽黑客，现在返回市局！”

东皇满意道：“很好，辛苦了各位。”

　　而打头第一辆车里，他们这才想起西楼的人还没过来。“一队初放呼叫江支队！一队初放呼叫江支队！”耳麦那边并没有回答。

　　“江队！江镜！”初放又叫了几声，转头问云中君：“警花，联系不上西楼的人了！怎么办？”

　　“别慌，江队一定有办法，”云中君回答，“说不定发现什么重要线索了呢。”

　　其他几人点点头，车内又恢复了沉默。

　　刚才那阵子混战结束后，去西楼的几人就发现耳麦连线不上，估计是黑帽黑客切断了网线，他们暗骂道。

　　“先回西楼看看有什么变化吧。”顾采之提议。

　　好像有一束光照进了西楼一层的房间里，他们警惕地上前。

　　“这里……好像跟原来不一样了……”

　　顾采之的话音刚落，停在眼前的墙壁开始缓缓后退。一束光从顶上射下，侧边的墙上突然出现了几行字。

　　“神武库……”

　　“神武库，我们只为人类更好的进化。我们的程序控制一切。没有人能阻挡我们的脚步，我们才是世界的主宰。控制中心芯片即将觉醒，期待我们在新世界并肩前行。”

　　顾采之看了看身边的墨远道，他定定地望着墙壁，眼睛里是浓重的化不开的情绪。屏幕上开始闪现图片，一张张，不甚清晰的画面。

　　封闭的没有阳光的房间。空空荡荡的实验室，旁边的桌子上还放着几瓶化学试剂。一整面墙的档案夹。白色明亮的灯下，一群穿着白衣服的人围在一起。瞬间，墨远道听到了太阳穴汩汩流过血液的声音。像是从记忆深处撕扯开来，遍野落荒。他站在那里，仿佛一切都被静止了。墙壁上的图片渐渐清晰，泛黄的片段在脑海里逡巡。斑驳、深暗、冰冷。是遥远的呼唤，一次次重复，深沉且沙哑。

　　是他被尘封的记忆。身体开始颤抖，皮肤、脉络、筋骨仿佛都浸泡在寒冰中。想要握紧双拳却没有力气。

　　恍惚中，眼前一黑，墨远道触到了一片温暖。脑海里有什么在轰然倒塌。他紧紧闭着眼睛，贪恋着这份温暖。

　　“远哥，你怎么了？”

　　“那个实验！”墨远道用尽全力说，“探究人工智能与人类的关系。”

　　“啊？”顾采之有点懵，“楚辞的实验？”

　　“我记不太清了，”墨远道注意到他说的是“楚辞”而不是“楚老师”，点点头说，“但我会努力想起来。”

　　“江队，神武库这是在告诉我们，控制中心的芯片才是这里所有程序的关键。但是我们连控制中心都找不到……”顾采之开始推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控制中心就在南楼他们刚去的那个房间。”

　　“为什么？”顾学霸开始脑子短路。

　　“其实这很简单，真的就是字面意思而已，”江镜整理好战术手套，“奈何桥的大桥面，南楼的炸弹，耳麦掉线，三件事不离程序，总能判断出来了。”

　　南楼那边隐约有滴滴作响的声音，三人交换了个眼神，走了过去。

　　“系统提示：芯片已丢失，芯片已丢失……检测到程序芯片，即将启动Serverlets总程序。”

　　“不好，”顾采之说，“Serverlets是黑帽黑客的程序，不能让它启动！”

　　“但是只有把芯片嵌入这个控制台，才可以终止程序。”江镜有些为难。

　　墨远道一声没吭在旁边看手机，他在附中公众号里尽可能找到一些有关公开课的信息。正巧，陶壅打电话过来了。

　　“喂，陶副队好。”即使是在出任务，他也表现得彬彬有礼。

　　“……我们一起……1008……伤……省……”可能是因为没网，虽然耳麦掉线，但好在电话还能打，不过他只能听见断断续续的说话声音。才说了一句，就被极其不好的信号逼得自动挂断。

　　“能听到什么？”顾采之靠在桌边懒懒地问。

　　“他们不在神武库了，应该是一起行动。但是信号太弱，只听见陶副队说‘1008’、‘伤’、‘省’。”

　　“伤？谁受伤了？是省道1008吗？”顾采之火速开动脑筋。

　　江镜却提醒他：“他说的‘省’和‘1008’中间隔了其他的话，应该不是指省道。如果我们把路线判断错了，接下来就会更麻烦。”

　　“对哦，编号为1008的有国道省道和县道，三条路分别是三个方向，根本没办法确定，”顾采之说道，“好在他们都在一起行动。”

　　“那么哪条路经过医院？市级以上的那种。”墨远道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