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落地镜前臭美的打量了一番自己后,方华将画笔,颜料和画板一一装进了箱子,背在了身上,今天他要出门画实景,虽然他从没系统性的学过绘画,画画也只是做画匠之后才学会的,但他相信,一样通则百样通,做画匠时一天画那么多都没问题,画实景一样也不成问题。
可出了门,方华就后悔了,因为当他端着颜料,拿着画笔,架好画板,看着周围的风景时,竟有些不知所措,甚至都不知从何下笔,面对时不时打招呼的陌生人,他只能报以尴尬的微笑,最后不得以,方华又干起了老本行,画匠!
他又画起了那幅画了千万遍的梵高向日葵,没想到真是信手拈来,几分钟工夫就完成了,旁边的一个女孩见了,直呼厉害,说要买下当纪念,方华心想,就开个10元钱的价格好了,要是开3元钱,岂不是和在贾大方那里一样?不行,绝对不行的。
“额,小姐姐,那这样,10元钱你看怎么样?”方华试探性的问道。
“额…”
难道我喊的价太高了?方华张嘴道:“我可能喊贵了点…”
“贵?”女孩打断了方华的话,道:“简直太便宜了,给,20元钱不用找了。”
“谢谢,要不我再给你画一张?”
“不用了,一张才是最好的,才是独一无二的。”
等女孩走远后,方华嘀咕道:“什么独一无二,我画了没有一万,也有九千八百张这个向日葵了…”
时间飞逝,很快便日落西山,直至傍晚时分,方华才收拾好画具,背在身上,一步一步的往租房走,他心里不由感到一阵暖意,有家的感觉真是太好了,不管在哪里,不管前路如何,至少有个能回的归处,若是没有,在一个前路不知在哪,后路又无处可依的情况下,那只能像只流浪狗一样,在这街上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了。
回到住处,方华放下背上的箱子,紧接着重重的后倒在了床上,摆成了一个太字,随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今天赚的钱,数了数,竟发现有200元钱之多,开心之余,方华点上一支香烟,才吸了两口,却感到无比浓烈的困意袭来,连香烟从指尖掉落都没发觉,就迷糊的睡着了。
今晚他睡的并不好,一直被恶梦缠绕,梦里的他又变回了那个忍气吞声,为了学画画被辱骂,被诋毁,被压榨,被数落成一无是处的人,而贾大方就在身边不停的骂,那些话难听又刺耳,可他仍要不停的画,因为停下,不仅会被辱骂,且还没有工钱,手累了,酸了抽筋了,只能重重的往墙上砸,然后接着画,不知为何,方华连床板都砸断了,手也流出了鲜血,可恶梦就是不醒。
幸好这时尿意来袭,才使方华惊醒了过来,看着断裂的床板,和自己流血不止的手,方华怒道:“贾大方,你这狗东西,为什么还要纠缠着我不放!”
上了下洗手间,随便处理好手上的伤口,方华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才刚刚睡着,恶梦又开始了,这次他没有在贾大方的手下画画,而是穿的整整齐齐的,在阳光海滩边,一手端着颜料,一手执画笔,在画板上仔细的画着,可突然一道刺而的声音传来,正是方华做画匠时的同事甄大苟,只听他嘲讽道:“哟,几天不见,我们的方华竟穿的像模像样了,装模作样的画什么呢,我看看,咦,这不是我们厂子里的向日葵吗?除了这张你还会什么?你不会就只会画这一张吧?哈哈哈…”
“不不,我会画别的,至少我可以去学画别的…”
“你会个屁,不画这张向日葵,你就等着饿死吧,像只流浪狗一样的死在街角,哈哈哈…”
“不不,不是的…”
“流浪狗…哈哈。”
“嘻嘻,只会画一幅画的艺术家,还是模仿的…”
“哈哈哈…”
不知何时,沙滩上所有的人都加入了嘲笑的行列,方华拼命的捂住耳朵,可那些声音就像长在脑袋里一样,怎么都无法隔绝,方华想要跑,却摔了一跤又一跤,遍体鳞伤之际,一个身影出现在了眼前,那是他的妈妈杨春娇,方华像看见了救命稻草般,抓住杨春娇的裤脚,满是渴望的喊道:“妈妈…”
杨春娇却面色冷峻的看着他,恶狠狠道:“真是个没用飞舞,简直把我的脸都丢光了,滚开。”说完,一脚踢开了抓住裤脚的手。
方华绝望的爬起来,竟一不小心摔进了海里,随着咸涩的海水灌入嘴里,方华不断的咳嗽挣扎,也在这一刻,他猛的惊醒了过来。
方华气喘吁吁的坐起身,不经意中看了一眼落地镜,发现镜中的自己居然笑了一下,以为看花了眼,方华揉了揉眼睛,道:“难道又是做梦?”于是狠狠掐了一下自己,差点没疼死过去,可刚刚镜子中的自己,确实笑了一下啊。
方华起身下床,走到落地镜前,骂道:“你这王八犊子想吓我?信不信我立刻就把你砸了?”
“靠,总是遇到你们这些奇奇怪怪的人,世界这么大,真就容不下我这个清醒的正常人吗?是不是要我死了你们才开心啊?混蛋,回答我啊!”
方华骂完回到床上坐下,点燃一根烟,一根接一根的抽着,他没有再睡觉,许久之后,黎明破晓,第一缕阳光从窗户照了进来,方华走下床,昏昏沉沉的洗漱了一下,便走下楼去吃早餐,在路上的时候,昨天的老太婆又走了过来,道:“小伙子,你还住在304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