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照到阳台的绿萝,孟鹤堂已经把温水端到床头。他新买的浅蓝格子睡衣袖口卷着,露出半截小臂,是夜里给黎梨盖被子时卷起的。玻璃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水温恰好是她喜欢的三十七度,他总说孕妇喝太烫的水不好,每天早上都要先用手腕内侧试三遍温度。
“昨天晚上他又踢你了?”他坐在床沿替她掖被角,指尖扫过她露在外面的脚踝,立刻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黎梨迷迷糊糊点头,记得凌晨三点时腹中小家伙闹得厉害,她翻了个身,孟鹤堂几乎是立刻醒了,手掌贴在她肚子上轻轻拍着,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数来宝》,节奏慢得像摇篮曲。后来她实在睡不着,他就披衣坐起来陪她数天花板的纹路,说那裂纹像极了他新写的相声脚本里的包袱,一段一段都藏着巧思。
客厅飘来梨粥的甜香。黎梨扶着墙往餐厅挪,看见他正把切好的梨丁往砂锅里撒,围裙上别着的卡通徽章晃悠着,那是粉丝送的“孟小仙”徽章,刚收到时他总说太幼稚,现在却每天系着围裙在厨房转,徽章上的笑脸映着晨光,比窗外的太阳还暖。灶台上摆着个小小的计时器,是他特意买的,煮鸡蛋要定七分半,蒸南瓜必须十二分钟,连温牛奶都要卡着三分钟的点,他说孕妇的饮食得像说相声似的,一分一毫都不能差。
“节目组刚发来消息,下午的访谈改成线上了。”孟鹤堂盛粥的手顿了顿,回头时眼里带着笑意,“本来还怕你一个人在家闷,这下能陪你晒会儿太阳了。”他把粥碗放在餐桌上,旁边摆着一小碟腌萝卜,是按她妈的方子腌的,脆生生的带着点辣,他知道她最近总想吃点带味的。桌角的果盘里码着切好的草莓,蒂都仔细摘干净了,每个都差不多大,是他挑了半小时的成果,说这样她吃着方便,不用再费心挑选。
黎梨忽然想起上周他录竞技综艺的事。节目组有个蒙眼跨栏的环节,他明明能轻松过关,却故意放慢速度,落地时还扶了扶栏杆。后来她看回放才发现,他前一晚帮她按摩脚踝到深夜,自己的腰有些僵,却对着镜头笑说“年纪大了,得悠着点”。其实她知道,他是怕动作太猛闪了腰,回头没法帮她提重物。那天他录完节目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弯腰检查她的拖鞋底,确认防滑胶没磨掉,才松了口气往沙发上坐,结果累得靠着垫子就睡着了,手里还攥着给她买的孕妇袜。
“访谈提纲放书房了?”她喝着粥问,看见他往自己碗里拨了大半的梨丁。孟鹤堂嚼着梨含糊不清地应着:“早看完了,就那几个问题,问我怎么平衡工作和家庭。”他放下勺子,认真地看着她,“我想好了,就说‘家里有位总指挥,我全听她的’。”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记事本,翻开是密密麻麻的字,左边记着综艺录制时间,右边对应着她的产检日程,有两次时间冲突的,都被他用红笔划掉了,旁边写着“协调改期”。
午后的阳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织出片暖融融的网。孟鹤堂坐在地毯上看访谈词,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扰了沙发上打盹的黎梨。她眯着眼看他,发现他把提纲上的“事业规划”划掉了,改成了“多陪家人”,字迹圆润得不像他平时的风格,倒像是怕笔尖划破纸似的。他背几句就抬头看她一眼,见她没醒,就拿起旁边的小毯子,轻轻盖在她露在外面的胳膊上,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珍宝。
三点钟的访谈准时开始。黎梨靠在沙发上听他对着镜头说话,他穿着那件她买的米白色毛衣,说起孕期趣事时眼里的光藏不住:“她昨天半夜想吃糖葫芦,我翻遍了小区超市,最后用山楂干沾了点糖糊弄她,居然还夸我手艺好。”镜头外的工作人员笑成一片,他却忽然正经起来:“其实是她心疼我,知道我跑了三趟超市。”访谈中途有个互动环节,让嘉宾给家人打电话,他拨了她的号码,响了一声就挂了,笑着解释:“她可能在睡觉,别吵醒她,我晚点再打。”
访谈结束时,夕阳正斜斜地照进客厅。孟鹤堂挂了视频就往厨房钻,手里拿着个梨在水龙头下冲,水珠顺着他的指尖往下滴,落在地板上洇出小小的湿痕。“刚学了个梨汁冻,”他举着梨回头笑,“网上说孕妇吃点凉的舒服,我特意买了无蔗糖的琼脂。”他一边搅着锅里的梨汁,一边跟她念叨综艺里的趣事,说有个嘉宾分享了孕期按摩手法,他特意录了视频,等会儿给她试试,又说看到别的嘉宾带了个孕妇靠枕,看着挺好用,已经下单买了,明天就能到。
黎梨看着他笨拙地把梨汁倒进模具,忽然想起刚认识那会儿。他演出结束后送她回家,过马路时总会下意识地把她往内侧带,买奶茶时记得她要少糖去冰,连递伞时都会把伞柄朝向她那边。那时她以为是礼貌,后来才知道,他的温柔从来都不是刻意,而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就像现在,他会记得她半夜容易抽筋,睡前总会帮她揉腿;知道她看手机久了眼睛累,特意把卧室的灯换成了暖黄色的柔光;甚至连她随口提过一句想吃城南的糖炒栗子,他第二天录完节目就绕路去买,回来时栗子还热乎着,他的手却冻得通红。
夜里起风了,吹得窗户轻轻响。孟鹤堂被惊醒,第一反应是摸向身边的位置,发现黎梨不在,立刻披衣下床。客厅的灯亮着,她正坐在沙发上看他的相声集锦,屏幕上的他穿着深蓝色大褂,在台上笑得眉眼弯弯。
“怎么不睡?”他走过去把她揽进怀里,毯子裹了一层又一层。黎梨指着屏幕笑:“看你以前多皮,跟观众抢扇子。”孟鹤堂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忽然低头在她发顶亲了口:“那时候不懂事,现在才知道,最该宝贝的不是扇子,是身边人。”他拿起遥控器把声音调小,从茶几底下摸出个热水袋,灌好热水塞进她怀里,“医生说孕妇别着凉,你呀,总不听话。”
黎梨摸着肚子里安静下来的小家伙,听着身边人平稳的呼吸声,她一直明白,所谓温柔,从来都不是轰轰烈烈的承诺,而是他把你的喜好记在心上,把你的不安藏进细节,在漫长岁月里,把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了暖融融的模样。
他的手臂环着她的腰,掌心贴在她的肚子上,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然后低声说:“等她出来了,我就教她唱《报菜名》,第一句先学‘蒸羊羔’,你说好不好?”腹中小家伙像是听懂了,轻轻踢了下他的掌心,他立刻笑起来,把耳朵贴上去,像在倾听什么天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