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似锦整理好她的幕遮,话中带笑,“汝若他日凤冠霞帔,嫁得良人,我定真心相祝。在新婚前夜,带上我最喜爱的栏杆意,醉在汝的榻前,待汝第二日风光出嫁时,我便第一个对汝说上一句‘早生贵子’,看着汝风光出嫁,红妆十里。如此,可好?”
岳似锦虽是笑着说的,可眼睛不太受控制,泪珠子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岳似锦觉得自己实在是难堪极了。
“如此……甚好。”
夏季安眼眶红着,戴着幕遮岳似锦倒也看不出来,可她脚下的泥土却湿了一小块。
岳似锦转身走了。
这世上熙熙攘攘,总归不太适合她,繁华与她何干?旁人的欢笑又与她何干?
从来都是孑然一身罢了。
夏季安眼睁睁的看着岳似锦离开,她想开口留住她,可也只是想。
感情需要克制。
夏季安便是把感情克制到极点的人。
她不喜欢岳似锦吗?不,她喜欢。她喜欢的不浓烈么?不是。
她会在夜半梦到那个少女,梦里都是她,又怎会不喜欢她?
她只是,太过克制,太过压抑,太过被这个世间的规则所困。
八月十二,宜嫁娶。
夏氏喜滋滋的在房里掩唇笑着,“安儿,你这一入宫选秀便被封了凤后,往后,我们夏家定是荣宠无限,你亦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夏氏抚摸着那绣着龙凤花纹的喜服,脸上的笑意遮都遮不住。
女儿一朝得势,且是最为尊贵的皇后,若是再生下个皇子,地位就会更为稳固。
夏季安没有说什么,她的脸色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憔悴。
近两个月她没有见过岳似锦。
在她入宫选秀的时候岳似锦来找过她一次,她避而不见,而明日,她就要嫁人,入宫为皇后。
越想,夏季安心中愈发不知是何滋味。
“安儿,你这几日怎的状态如此不好?我不是命韶华好生给你调理调理吗,怎的明日便要嫁人了,脸色还如此憔悴。”夏氏皱眉。
流年已经不在夏季安的身边伺候,夏辞寒讨去做了侧夫人,现在夏季安身边伺候的是韶华。
“这几日……身子有些不舒服。”夏季安牵强的扯出一个笑。
其实她很清楚,不舒服的哪里是身体?
“也是,这几日折腾你了。”夏氏了然,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以示安慰。
册封皇后礼仪颇多,这几日宫里的人来验身,瞧瞧女子的守宫砂是否还在。除此之外,宫里还派了教习的嬷嬷来教导侍奉皇帝的诸多事宜,几日下来,颇为劳累。
“不过无碍,待明日上了妆,也看不出憔悴不憔悴的。”
夏氏又是眉梢都带着喜意的对夏季安道。
“母亲,我倦了,让我睡一会儿吧。”夏季安没有心力再去应付她,声音里都透出了一种倦意。
夏氏连声应好,最后看了一眼那大红的喜服,高高兴兴的出了门。
册封皇后的礼仪繁多,为了彰显身份的尊贵,历代皇后都要从自己的家中被接到皇宫行册封礼,途中经过之处,宫里派来的宫人与皇后自己的随侍都会分些瓜果银钱给行人,声势浩大,凡事见到皇后的喜轿,须得跪下行礼。
而往往在成婚前夜,无论是何等尊贵的女子都难免兴奋,有些甚至一晚上都兴奋的睡不着觉。
而夏季安不一样,夏季安睡不着,并非是因为明日的大婚,而是因为一个和她同为女子的人。
夏季安躺在床上久久没有动作,她只是有些出神的看着屋顶,半晌,眼角缓缓流下微凉的泪水。
这是她自己选的路,她怨得了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