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上大学没多久，室友们一起到外面吃饭才认识的丁程鑫。
陈昭屿是宿舍里唯一的广东人，一直被说“港风女人风情万种”，大家都有小绰号，她就成了独秀一枝花——“港情屿”。
因为自己没戴眼镜出来，大家都看完了某个人陈昭屿还在眯着眼看斜后方的那桌，还附上一句：“帅哥在哪？”陈昭屿看不清，那桌的人倒是看过来了，那个靠边只能看到后脑勺的就是她们说的那位，也转过来了，表情带点儿疑惑，陈昭屿尴尬地笑笑微微点了下头转回去了。
“港情屿要回广东吗？”室友提了一嘴，陈昭屿很无语：“难道我跟你回家过年？”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陈昭屿被推去要微信了，就是很尴尬。还没走到那，那一桌的人都看过来了，陈昭屿挠挠头走过去轻轻戳了两下丁程鑫：“大哥，能不能给微信？”
这一桌的人笑翻了，他旁边的还揽住他的肩：“大哥！”
丁程鑫甩掉他旁边人的手，多看了眼陈昭屿然后给了码。丁程鑫认真地看着她，“大哥啥名儿啊？”丁程鑫嘴角一抽：“丁程鑫。”
“我叫陈昭屿，很高兴能在雪天认识你。”陈昭屿笑着，天太冷以至于笑不开来。
丁程鑫也笑了。
鼻子有点红，看起来乖乖的……很可爱。这大概是他对她的第一印象。
要完微信回去到最后任室友调侃她，也没要他微信。
说是……她最苦找个帅哥甜一甜？
他俩都是临床医学的，就不在一个班。其实丁程鑫加完微信就在翻她的朋友圈了。
“同志们！今天！是陈昭屿赴死之日，望各位同志周知。”陈昭屿学得几近崩溃，最后绷不住了在哭和沙雕之间选择了后者。
“小屿怎么了？崩人设了啊？没事没事……姐点了外卖，辣的那种！过瘾一把！对得起你的港情屿！”不知道怎么回事，很少说话的一位室友递来了一瓶鸡尾酒，度数极低：“来点儿吧，就你是这狗专业。”两者话都朝安慰去，陈昭屿接过酒说了句“夜跑”走了。
听着广播放的歌，陈昭屿加入夜跑行列，抛弃一切杂念慢慢跑着。
“嗨！”丁程鑫追上陈昭屿后跟她保持同速，陈昭屿点了下头。
“怎么出来夜跑了？”通过聊天和观察，陈昭屿没有夜跑的习惯，“学傻了，再不出来就得在宿舍选择天堂了。”陈昭屿回答着，听到宋亚轩的歌不禁嘴角上扬了些，无论是旋律还是歌词亦或者嗓音，仿佛都在安慰她。
丁程鑫看着她由怨恨转放松开始想原因：“你也喜欢这首歌吗？”
陈昭屿嘴角更上扬了些：“唱这首歌的人我也喜欢。”
他的话被她当作找话题了，这歌一结束陈昭屿准备走：“回去了拜拜。”挥挥手陈昭屿走出跑道。“我送你回去吧？”
丁程鑫以为她没听到，陈昭屿以为他只是意思一下。
这好像是大学的事儿了吧？其实有很多，到读完博别人一直以为他俩在一起了。但并没有，事实是有念头无行动。
丁程鑫去高中教生物了。
陈昭屿被分配到小儿内科去了。
在丁程鑫的印象里，陈昭屿是可爱的，温柔的。确实不错，但人难免会有情绪，尽管她很能忍。
丁程鑫九点下的班，本来还想找陈昭屿一起吃饭，结果得知她和另一个医生换班了，还是才知道的，心情有点不好，考虑到有些吃的味道太大只买了个小蛋糕过去。乖乖坐在陈昭屿的位置上玩手机。
“小丁啊？屿姐在查房等会儿回来。”护士过来拿东西，也是眼熟他了。丁程鑫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陈昭屿进门还在说些事。
“怎么来了？”陈昭屿动动手，丁程鑫站起来了：“给你带的蛋糕。明天晚上一起吃吗？”
“你不是有课？”
“被语文老师借走考试了，明天吃火锅吧。”
陈昭屿不咸不淡应了声外面就传来了很大的声音。
一出去被叫走：“小屿来帮忙！刘老师睡了不打扰了。”陈昭屿立马跟上。
丁程鑫还是叹了口气，虽然救人很重要他也懂，但还是有点不爽。
等手术室里人齐了陈昭屿退出来，这不是她的主职工作，她还有自己的岗位。“还在？回家睡觉吧，明儿我去找你。”丁程鑫抱了一下她：“注意休息。”
丁程鑫还没出去就有人进来了。“阿程你先出去。把门带上。先量体温。”
开始一系列问，最后让人先去药房领药。
“屿，我先回去了。”
“早点睡觉。”又是不看他回，唉，爸妈都有带他相亲的意思了。
值完夜班陈昭屿回家睡了一觉才出来。保安说丁程鑫说过了让她进去，好久没有来学校了，特别是高中。
“屿姐！”
陈昭屿点了下头以示回应，那男生跑来：“屿姐我们下节生物课哦～我去买水你要不要等我？”
“你去吧，我看一看。”
大学不比高中，她高中的时候过得还算快活，高三才抓紧了时间。倒是大学她才累得半死不活的，实验又背书，自从上了大学，总觉得自己不像个人。
“屿姐，给你的，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看小丁老师总给你买这个。”陈昭屿接过那瓶桃子味的饮料道了谢，果然学习与汗水搭配最佳。“小丁老师这人挺好的，年纪也不小了，姐你有没听说他爸妈想带他去相亲？笑死了。”
这位同学把陈昭屿送到办公室门前就先离开了。
“诶你怎么来了？我还想上完这节课去找你。”听到其他老师起哄丁程鑫才舍得将视线从电脑上离开，看到陈昭屿立马站起来。
“那位同学带我上来的。你先去上课吧，我去逛逛。”丁程鑫当然猜到那位同学是谁，要不是那位同学念叨着他年纪大了怎么还不去给陈昭屿表白，他倒要以为这位同学是不是看上她了，还有她手上那瓶桃子味饮料，陈昭屿不会自己去买，肯定是那小子看他给她买照葫芦画瓢的。
“我们学校好看吗？”丁程鑫的声音突然出现，阳光正好，他也下班，心愿之人同在身边，挺好。
陈昭屿没回话，慢慢走着。还如第一次见面，戴着米色围巾鼻子红得可爱，在雪天里半张脸埋进围巾。如果不是陈昭屿不常穿裙子，丁程鑫肯定把裙子成堆送去，但……至少她是医生更懂得不让身体受到伤害。也像……让他动心的那个雪天。
陈昭屿刚从图书馆出来，脸埋进围巾背着包，却仍倔强的不戴手套，把手揣进兜里草草了之。也许是上天存心如此，将她背着包鼻子红的样子让路灯映照出来，下着小雪任由着它落在头上，落在肩上，让他命运般地看见这个样子。
“那么冷手套呢？冻着怎么办？”他原想到图书馆，现在此念全无了。
“阿程啊？去买奶茶走一走，脑子要炸掉了。”许是礼貌，她把头抬起来些，只留下巴在围巾里，雪花中的笑容灿烂如春，如丘比特狠狠地把丁程鑫的心刺穿，以暴力告诉他不要逃避好好看看她。
“一起走可以吗？天气冷了搭个伴儿。”这种借口说出来丁程鑫才像那个脑子炸掉的，陈昭屿疑惑猜想他本是应去图书馆的，但也还是点头靠近了他一些。
与他从家乡聊到学校，由专业知识聊到吃吃喝喝。到她把吸管抵在围巾上压了个痕他才不说话的看着她，同个学校同个专业，又是他的理想型，也许没有比这更巧的了。就像灵魂伴侣的各方面契合，心动不足为奇。
“屿，你有穿裙子的时候吗？”陈昭屿疑惑地看着他，转念一想自己确实不怎么穿裙子：“很少穿，太冷了又不太喜欢……不过有时候还会穿的。”本来还因为问题打算把自己扇晕的丁程鑫愣了，她真的认真。
又添一分喜欢，心动由此开始。为她而心动。
“我爸妈都打算让我去相亲了，说什么侄子都长大了我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还谈孩子，老嫌弃我了。我不是还有我姐嘛……”丁程鑫尽量把语气放缓，听到她笑了一下：“那位同学跟我说了这件事了。说不定你侄子也想要个弟弟妹妹呢？”
丁程鑫应了一下开始说工作上的事，陈昭屿还能分个心想相亲的事。
坐在火锅店窗边的位置，店内还开了暖气让陈昭屿把围巾摘下。“在想什么呢？”丁程鑫顺着陈昭屿的视线看向窗外，确不知她倒地在看什么，在想什么。
“在想……也许，我们还年轻呢？”陈昭屿收回目光双手握住杯壁取暖，浅浅地笑了一下再喝一口水。“对于我们来说确实，医学生不可避免的，但对大众来说就不一定了。”
路灯开始一盏接一盏亮起，天又下起了雪，小雪，盖到灯顶上和街边的小灯装饰上，人也开始因为下班而增多。“屿，我喜欢你的……”丁程鑫声音耶变小了些，变拖沓了些，但足以让陈昭屿听到。
“您好您点的菜都到了！”只可惜被服务员都声音大概盖过。
丁程鑫乱跳直冲到脑门儿紧张的心慢慢放松了来，他以为她没听到。
陈昭屿捏了捏耳垂，还发着热，看到丁程鑫还自如地摆盘子，她认为他觉得她没听到。
吃饭还是边聊边吃，“等我？那不行啊，你都清楚的。”陈昭屿笑眯眯地看着他，吃得耳朵脸都红红的。丁程鑫摆摆手低下头。
吃完饭把围巾戴好出去，鞋压在雪里，走动软塌下去。陈昭屿把靠丁程鑫的那只手塞进丁程鑫的大衣口袋，丁程鑫被冰了不是躲开反而把那只又小又冰的手攒（cuán）了下握住了，大拇指在她手心，一层裹一层。
“阿程，我也喜欢你的。”不比丁程鑫在火锅店里的那话声音又小又不敢，陈昭屿把下巴都点在围巾上，又靠近了丁程鑫一些，话说得跟平常一样，声音平缓让人听着舒服，话融在雪天里，钻进脚底下的雪，与飘落的雪一起往丁程鑫那落，落在心头。
也许是在学校待久，现都已三十出头，没有青年那般激动急躁，像是老夫老妻生活里情趣些的话，平淡却足矣，已然让心中的小鹿睡醒活泼好动起来。丁程鑫听了欣喜，只化作上翘的嘴角和口袋中的十指相扣，雪掉进衣服里，他的话像翘起了尾巴：“那我更要等你了，等你一起回家过年，我们十八岁的时候认识的，那么久够不够作为情侣的日常？我侄子很可爱，你那么受小孩子欢迎他肯定也黏你。”
陈昭屿轻轻“嗯”了声，往围巾里拱拱，围巾堪堪盖过鼻尖。“那我收好行李去你家吧？我可以睡沙发，每天下班回来还有我在家做饭是不是非常好？”丁程鑫语气中的雀跃与傲娇无不显出他身上的少年感，憧憬又莽撞，还有一些早有预料的务实。
街上人少了些，天又冷又好看的，却因年末无暇欣赏。路灯的橙黄洒在地上的雪上，晕染开来慢慢更淡，丁程鑫抓着陈昭屿的两只手，伸到大衣里让她环住自己的腰，暖和的，捧着她的脸，轻轻贴上她的鼻尖然后是嘴唇。轻轻贴上了几秒分开，都是凉凉的。
“你干嘛……”陈昭屿的话黏乎地从嗓子里出来，黏黏腻腻让丁程鑫觉着方才亲的是桃子果肉那般甜，那般可喜。红的脸也不知道是吃火锅吃的还是怎么的。
笑得更开，想每次冬天的围巾上方是粉红的鼻尖，想总有人喜欢把自己的脸埋进脖子戴的围巾，想有人说话这么讨喜，想这人真是宝。
“这是……”丁程鑫翻旧物找到些能让他俩乐上好一阵子的东西。
“不记得吗？在某个冬天你本来要去图书馆，后来一起去买奶茶给我的。我想可以等孩子长大了之后戴。”陈昭屿的声音还是轻轻的，慢悠悠地往丁程鑫去。
“记得，我那会儿开始喜欢你。十多年了。”
记得无数个冬天，在雪天里把半张脸埋进围巾，在路灯下的心动，在家中暖和着依偎在一起看着圆润的肚子，在难得的重逢一家三口都戴着围巾。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