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绾看不得自己徒弟如此狼狈，伸手抵住云湛的后背，稳住他的身形。转头看向珞祉，只见他风波之中岿然而立，不见一丝局促，不愧神明之躯。

珞祉长长一丝喟叹，

珞祉胭脂，该放下了…

胭脂放下？所有人要求我放下，可凭什么？！我凤凰一族生而为神，维护苍生，战至一人。可笑我一人之过，累及全族英烈功绩全消，凤凰一族被神界驱逐，好好好！神鸟一脉成了被厌憎的魔凰。若我有错，我可认，但他们有何错，他们又凭什么！我随了他们的意，入了魔道又何妨，可青叶说爱我护我，我信了，他劝我，妄动杀孽，最后不过苍生受苦，他要我放下，我信了他，可他骗我，入了这阵中，不过是为了耗尽我，为他那功业添砖加瓦！珞祉你告诉我，凭什么！

凭什么？凭的不过是情爱二字罢了…

珞祉无言，又一声叹息。

顾清绾眼瞧着眼前的二人，两个天生神躯，耽于情爱，故步自封，困囚一生，值得吗？

她生而为人，与哥哥相依为命，挣扎求生。入了渺落，丝毫不肯懈怠，求来的不过比芸芸众生稍长的寿数，他们生而为神，拥有着凡人穷极一生都难以得到的一切，情爱真的值得他们如此么？

顾清绾看不懂，亦不想懂，可这里容不得胭脂再疯下去了，秘境会崩塌的。

顾清绾青叶祖师曾留下话，吾一生无愧于苍生，无愧于修行，无愧渺落掌门之职，惟有一事，终其一生，只余怅然。

闻言，胭脂一下子止住了动作，瞬息之间风波即止，她愣了许久，抬眸看向顾清绾，

胭脂青叶…还说了什么？

话语中带着些许疑惑，也…听得出些许期许，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又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顾清绾师祖曾言，他一生以斩妖除魔匡扶天下为己任，但于胭脂一事，却手下留情，他问心有愧…

胭脂愧？他在愧疚…因为对我手下留情？

顾清绾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是他临终之前刻于他洞府的字，他无法问心无愧，他确实对你存有私心。

顾清绾话语清冷，胭脂仿佛被她的话冻住了一般，过了好一会儿，她的心脏突然突突突的鲜活的狂跳。

胭脂他…他是怎么死的…

顾清绾开启天象境，力竭而亡。

胭脂呵…哈哈哈！自相矛盾！自相矛盾！

胭脂喃喃自语，复而大笑不止，她的眼眶却通红，痛苦不已。

胭脂他的情，如此浅薄么？我曾和他说过，我愿为我所为赴死，无怨无悔，我只要他承认，他对我有情而已…他为了他的愧疚，把我封印在这里，这漫漫长路，就我一个人在煎熬，他却一死了之！可笑至极…

顾清绾天象境要塌了…

顾清绾那清凌凌的眸子甚是平静，仿佛在和胭脂话家常一般。

胭脂一滞，冷冷开口，

胭脂与我何干？

顾清绾天象境以你的修为为祭，天象境塌，你也活不了！

胭脂呵呵…正和我意！死了正好，这里我不愿意待下去了，死了焉知不是解脱…

顾清绾你不想看看，祖师给你的留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