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艺术节的氛围逐渐浓厚，各个班级都在紧张地筹备节目。作为文艺委员，顾未来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完全隐身。她需要收集意见、整理方案，偶尔不得不站在讲台上说几句话，尽管声音总是很小，需要靠得很近才能听清。
这天音乐课下课，尤长靖作为课代表正在整理乐谱。几个女生围着他，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班级合唱的选曲。
“我觉得那首《梦想起飞》挺好的！”
“太老土了吧？选个流行点的！”
尤长靖好脾气地笑着，嘴里还嚼着最后一点小饼干，含糊地说：“都行都行，好听就行……唔，这个饼干味道不错，你们要吗？”他居然真的从桌肚里又摸出一包未开封的饼干。
顾未来默默走上前，想把汇总了部分同学意见的纸条交给尤长靖。她站在人群外围，有些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尤长靖一抬头，恰好看见她，他的眼睛弯起来，隔着人群对她笑了笑，然后对身边的女生们说：“哎，文艺委员来了，你们问问她的意见？顾未来同学成绩好，审美肯定也好。”
这话一出，女生们的目光又聚焦过来，带着各种情绪。顾未来瞬间绷紧了神经，手里的纸条被捏得发皱。
“她能有什么好意见……”有人小声嘀咕。
尤长靖像是没听见，很自然地从人群中走出来，接过顾未来手里的纸条，快速扫了一眼：“哇，收集了这么多啊，辛苦了辛苦了。”他顺手又把那包没开封的饼干塞到她手里，“谢啦，这个请你吃！”
他的态度自然得仿佛只是随手给出一张纸巾，化解了顾未来的尴尬，也堵住了那些窃窃私语。
但顾未来注意到，在尤长靖转身继续和女生们说笑时，他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那总是不停咀嚼的嘴巴，和总是笑眯眯的眼睛，似乎成了一种习惯性的面具，将某些真实的情绪牢牢掩盖。他的快乐和贪吃，是真的吗？还是像林彦俊完美的微笑一样，只是一种伪装？
下午放学后，顾未来想去图书馆查点资料。图书馆是她除了教室角落外，另一个能感到安心的地方。这里的安静是她最好的保护色。
她在一个靠墙的书架间穿梭，寻找需要的参考书。忽然，她听到书架另一侧传来压低的谈话声，其中一个声音有点耳熟。
“……所以，你并不需要总是答应所有人的要求。”这个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罕见的认真，是王子异。
“我知道。”另一个声音响起，带着一点无奈的笑意，是尤长靖，“只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吃点亏又不会怎样。大家开心就好了。”
“但你的‘大家’里，应该也包括你自己。”王子异的声音很平稳，“一直付出，也会累的。”
尤长靖沉默了一下，轻轻笑了声：“有吃的就不累啦。诶，子异，我昨天发现一家新开的甜品店……”
他熟练地转移了话题。
顾未来僵在原地，不敢动弹，生怕被发现自己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她忽然明白了尤长靖那瞬间疲惫眼神的来源。那个总是用食物和笑容填满周围的男孩，或许内心也有着不为人知的空洞和负累。
就在这时，另一个脚步声靠近。
“哟，这么巧？你俩躲在这儿开小会呢？”林彦俊的声音带着他惯有的、无懈可击的温和笑意响起，“在讨论艺术节的事？”
“随便聊聊。”王子异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沉稳。
“彦俊你来得正好，说说那家甜品店……”尤长靖的声音也立刻恢复了活力，仿佛刚才那段短暂的沉重对话从未发生。
顾未来屏住呼吸，悄悄地从书架的另一端退开，心脏怦怦直跳。她好像无意间窥见了一丝这些光芒之下真实的阴影。完美温柔的王子异会说出那样直接的话，总是开心的尤长靖似乎藏着心事，而林彦俊的出现……总是那么恰到好处，恰到好处得近乎精准。
她拿着找到的书，匆匆走到一个最偏僻的阅览区坐下，试图平复心情。刚翻开书页，对面就有人坐了下来。
她抬头，心里又是一惊。
是范丞丞。他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物理竞赛题集，面无表情地在她对面坐下，仿佛她根本不存在一样，径直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里。
顾未来：“……”
她低下头，也假装看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对面坐着一座移动冰山，气压似乎都低了几度。
过了不知多久，范丞丞忽然合上书，站起身。顾未来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
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目光落在顾未来正在看的数学参考书上的一道题，那题旁边有她仔细写下的几种解法，其中一种非常巧妙但也极其复杂。
范丞丞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然后，他用手指点了点那道题，声音清冷地吐出两个字：“冗余。”
说完，也没看顾未来的反应，拿着书径直离开了。
顾未来愣愣地看着他指过的地方，仔细想了想，忽然反应过来——她那种复杂的解法，确实绕了远路，有一个更简洁高效的步骤可以直接破解！
他……是在提醒她？
顾未来看着范丞丞消失在图书馆门口的冷漠背影，又低头看看那道题，心里涌起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这个高冷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范丞丞，居然会注意到她参考书上的习题，甚至还……出言指点？
虽然只有两个字。
这一天，顾未来觉得，她好像穿过了一层薄薄的迷雾，稍微触碰到了那些耀眼名字之下，更加真实、也更加复杂的温度。
有尤长靖笑容下的疲惫，有王子异沉稳下的敏锐，有林彦俊完美下的莫测，还有范丞丞冰冷下的……一丝近乎笨拙的关切？
她的未来，似乎正被这些复杂而真实的丝线，一点点地牵引向一个未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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