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蓝忘机的雇主遭敌方设计,傻乎乎踩入别人设下的圈套,进了华园盛宴,关门放狗。
不!是放箭。
能让人立志非杀不可,董承右也是个好本领。
龙套“若能毫发无伤离开,我我我我给你加六…不,十倍!”
董承右缩藏在蓝忘机身后,见此包围阵仗,不由得抖着声说。
闻言,蓝忘机双瞳眸色顿变,染上亢奋。
这十倍薪酬,他赚定了!
箭雨自高处倾落,镞尖银芒锐利,向他俩疾驰而至。
箭走之速,人类双眼或许不及捕捉,然之于含光,一支支迎面到来的箭,在他眼中,不过是缓掷来的柳枝,柔软无力。
他踏踩月华,一身雪白清冷,白袖翻飞如振翼,不退反迎,探手去取。
似舞阕幽幽仙曲,流光幻影,人间罕见。
箭啸飕飕,银芒成花,为其陪衬。
无人瞧清楚他的动作,只觉月光落在他身上,耀眼夺目,濡润发梢光泽,寸寸似水波隐隐荡漾,面庞间,镶嵌着薄透银光,没有表情的五官,仿若寒冰雕琢,那般冷、那般美。
待他们终于看清,却是他抓了满掌羽箭,再反手掷回。
箭由何处来,便从何处去,返回的力道,更胜离弦之初。
高楼暗处数声惨叫,最终,再归于无声。
事件暂告一段落,送董承右平安回到董府,他也准备返家,途中,遇上匆匆赶至的参,不待他问,劈头就道。
龙套“你怎么还不回家?小美男哭了好一阵!”
连您字都忘了。
言生哭了?
他不曾见过他哭,参却说,言生哭了好一阵。
所为何事?为谁而哭?
参话刚说完,蓝忘机身影早已不见,连向来以速度自豪的讙,也望尘莫及。
蓝忘机回到家,屋里没有燃灯,仅凭月光稀稀疏疏,勉强照明。
黑暗从来不影响含光的视觉,他精准寻找到言生,在鼓胀成小山的被窝中。
没有啜泣声传出,只有很细微的哭颤,偶尔一动。
他在床缘坐下,扶着蓬被,低声问。
蓝忘机“言生,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
听见含光的声音,言生从被里露脸,胡乱以袖抹脸,藉着屋里黑暗,想抹掉狼狈泪痕。
殊不知,含光瞧得一清二楚,言生哭肿的眼、哭红的鼻,还有,在被子里闷出的一头汗湿——而这些,都教他胸口一疼。
*
夙胤言生“你回来啦?这么晚了吗?我还没弄晚膳,我马上去做。”
言生嗓音微哑,犹带哭音。
蓝忘机“发生了什么?”
他揩去言生鬓间湿濡,分不清是泪是汗,又或者,两者皆有。
他轻着声问,满满关切,教言生无法强忍,泪水再度蓄积。
周子舒,不!周絮走了!
走了。
如其所愿,离开了这个痛苦之地。
言生唯一能确定,他是难受的、悲痛的∽
他与阿絮的这段缘,居然结束的这么突然。
言生的哭泣,是恐惧。
恐惧于,不属于此地的人,来与去,那般突然、那般无情、那般不容谁来置喙、不允谁来反对。
恐惧于,一如周子舒的渴望归去。
穿越而来不属于这里的自己,是不是也会有那么一天,杳无声息,从温客行和含光的身旁离开。
他不要!
他这辈子,一直在失去。
失去双亲、失去兄弟、失去一家团圆的和乐。
本以为再失去任何事物,他也早能习惯,百毒不侵,却只因为意识到他是穿来的,此地并非他的家园,总有一日,他也会走
竟教言生惧怕至斯,泪水无法控制。
*
言生紧紧抱住含光,在他颈畔、在他耳边,哭求着。
夙胤言生“你永远都不可以离开我身边。”
蓝忘机“只要你说的,我就不走。”
夙胤言生“不准走。”
他说的斩钉截铁。
蓝忘机似乎笑了笑。
蓝忘机“好,不走。”
这种宠法,会把他宠坏的,会害他得寸进尺、软土深掘!
夙胤言生“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答应?”
蓝忘机“是。”
夙胤言生“那…我们成婚,好不好?”
话,几乎是本能脱口,欠缺了深思熟虑,但确实是言生内心深处,萌生的渴望。
它来得如此迅速、如此不假思索。
蓝忘机静寞不答。

房内阒暗,言生看不见他面上神情,分辨不清他的沉默,是为何意?
是愕然?是沉思?或是…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