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生“你躺着,会更舒服些。”
言生提议,迳行调整坐姿,拢衣跪坐,见自己衣服上又是脏污、又是草屑,连忙动手拂乾净,举止很明显,就是要魏无羡躺他腿上。
魏无羡沉默太久,久到言生觉得,接下来他要挨骂或被批评。
他却枕了下去,姿势似极一只侧卧的黑豹。
言生“不是这样躺,要躺平,我方便两只手一块按。”
言生指导他,感觉魏无羡皱眉的神情像在说怎么如此罗嗦。
然后,他翻正了身躯,左膝微曲,呈现言生俯瞰、而他仰视的姿势,看似他上他下,可论气势,言生仍被远远狠甩十条街。
在他凛冽眸光下;纯粹催促,言生温柔的指腹,重新回到他额际,浅浅按着,轻巧揉压。
脑中不知是疼还是恼的钻刺感的折磨,逐渐平息下来,言生柔软动作缓解,他得以松开眉宇。
甚至,舒适到…令他喟叹。
言生“除了头疼之外,伏哥可有其余不适吗?”
妖受伤了是怎样的景况,他不清楚,不懂会有哪些症状,抑或与人类生老病死相似,终得缠绵病榻,还是突然而然,像光影破碎,散得一乾二净?
思及此,言生手劲不敢加重,生怕弄疼了魏无羡。
他沉默不语,闭眸的模样,闲适安逸,敛去冷厉,彷佛被揉着揉着,忍不住睡沉了的大猫。
这与言生相熟的伏胜简直天差地别。
言生“伏哥,你记得我吗?”
这一句,言生问得很微弱,从他方才眼神中,答案他心知肚明;不认识!
言生轻吁,一边担忧着伏胜的身体,一边烦恼着含光的安危,一边开始感觉久跪的双腿泛起酸疼——最后头这项,不算啥严重事,挺一挺就过去了。
他没喊停,他没有歇手,可身体太倦了,手指揉压动作全凭本能持续,脑袋瓜却已禁不住频频颔点,到后来,连十指也软软垂下。
额际温柔的抚按乍止,魏无羡张眸,觑望言生睡到脑袋歪倾的姿势。
一股莫名的熟悉。
好似,他曾经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有过看着谁依偎身边,填进怀中,睡顔宁馨的时刻
言生脑袋瓜倾斜动静过大,眼看整个人快往左侧睡倒,魏无羡一手托住他脸腮,言生竟也没被惊醒,维持这别扭姿势,睡得忒香。
这触感…也熟悉。
言生脸庞的温度、他长发挠于掌间的痒意,似曾相识。
果然是别扭姿势,言生越睡越不舒坦,蠕动着改变睡姿。
也不知是怎么变换,蠕呀蠕,原先魏无羡还能枕在他膝上,到后来,直接被言生蠕开,嘴里喃喃嚷腿酸。
再一个轻巧喷嚏声过后,言生蠕进他怀里,汲取温暖。
大抵是真的冷,没多久,又传来一个喷嚏声,感觉言生抖了抖,直往魏无羡襟口钻。
自打言生体内植有灵蛇元丹,便耐不了寒冷,本能会朝暖热处偎靠。
魏无羡“……”
他第一次面对言生,拿捏不准该作何反应。
他的重生与这人出现在此,纯属巧合?
如若不然,一试便知。
于是天初亮,魏无羡将言生独自弃于原处,任他张眼醒时,身边已空无一人。
言生“伏哥——”
他开始满山谷喊他,神色慌张。
那不是他的名字。
却在言生每一回见他时,总会冲着他喊。
言生“伏哥——”
言生在破碎山径飞跃,衣服添上好大一块泥,他没心思理睬,锲而不舍,找伏胜。
他是真的在找他。
魏无羡驻足于至高树梢,敛眸,看着言生像只无头苍蝇,在林琅山盲目奔波,从早到晚。

数不出是言生第几回从天上摔下,这次,连掉了只鞋都顾不上捡,露出的棉袜,已见斑斑破皮血迹。
魏无羡并未露面,兀自维持固定距离,不教言生察觉,等着他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