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润玉“你是神吗?”
言生“你也是。”
润玉“他们说,我本来是条鱼,因为遇到母神,母神才把我接到这里来,是一种恩泽、一种天赐、一种补偿。”
什么叫恩泽?什么叫天赐?什么叫补偿?他不是很懂。
言生没答腔,听润玉用童稚的声音继续说。
润玉“可是我娘亲不愿来,她宁可在那个黑黑暗暗的地方,把我给忘了,以后就算见到我,她也认不出来…她说,她想重新开始,所以只有我,被母神带到这里来了。”
言生“既来之,则安之,你现在经历的种种,皆是替未来的你铺路,你就这般勇敢走下去,随心悦乐、昂首阔步,日后好好当你的天帝,去遇见每一个你将遇见的人。”
润玉“哥哥你会算命吗?总觉得…你好像能看见我以后变成什么样子?被娘亲挖掉的肉,我真的可以养出来吗?无尽先生会不会骗我,我根本只能一辈子当一具骨头娃娃?”
言生“我不会算命,但我确实能看见你的以后。”
润玉“我以后…是什么模样的?”
言生“我刚说过了,很帅气…应该说,太俊俏了,让人有些苦恼。”
小润玉听出这是夸奖,小脸涨红,即便泡入凉凉池水中,面上热意不减反增。
润玉“月下仙人说我是丑小鸭,没人要的孩子。”
唇角压抑不住飞扬,孩子的情绪,很难藏得太深。
言生“他若看见你那模样,就不会再叫你丑小鸭了。”
该死的月下,居然对这么小的孩子说这么恶毒的话。
等他回到现实,就去“拜访拜访”那个三观不正,是非不分野狐狸。
两只小手举高高,水光覆在润玉肌肤上,浅浅发亮。
润玉“所以,总有一天,我能把肉都养回来,不再是具小骨头,不用藏着怕别人看见,会笑话我…”
言生“还是要藏着别让人看见。”
他忍不住纠正他的错误观念。
衣裳不仅只能用来藏骨头,更重要的,是遮蔽绝丽春光,不教旁人占去便宜。
看着举高的嫩小手掌,水光下,骨骼形状清晰,尚有好长一段时日得养。
言生突然觉得哪儿不太对…是了,缺了他生母留下的灵宝人鱼泪,难怪瞧着不习惯。
他碍了一圈金光,绕过润玉腕际,金光退去,水润鲛珠松松垂挂成形。
润玉惊呼,没见过比它更炫目漂亮的东西,手一揺,珠子声清脆好听。
言生“现在还有些宽松,等你养了肉,再长大一些,戴起来就好看了。”
他暂且替润玉把人鱼泪绕成两圈,才不至于一路滑下手腕。
润玉一脸欢喜,像拿到新玩具的孩子,总是同样的面容,水眸亮灿灿,转动珠子。
这一景,言生恍惚相识,原先模糊不清的记忆,由一小点开始清晰。
在池边浸泡脚伤的男人,一个白骨森森的小娃,那串人鱼泪…他初初太专注于润玉身上,
忽略这份熟悉感,直至此刻,手链旋转带出一波迷眩金芒,如深夜乍现的光,穿破黑暗。
是啊,熟悉感。
他想起来了,他曾经在弯月池畔,遇见一个古怪娃儿。
两人之间的对话,他早已遗忘干净,从以前迄今。
他对小娃儿总是没辄,自然不可能主动攀谈,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给娃儿好脸色。
只记得自己临走前,送了娃儿一堆治伤圣药。
他想知道,这里为何让润玉安心?
是为弯月池的池水,能舒缓他一身不适?
还是此处清幽,不受外界干扰,能得片刻安宁自在?
抑或单纯因为这里不会出现恶人?
还是,因为他?
他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深深悬念了多少年?
而润玉,又是何时察觉,他是弯月池畔的金发男子?
这些问题,言生急切的需要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