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暗巷中,月隐星稀,黑夜淬着隐隐杀机。
周遭宅舍早已熄火就寝,除偶尔几声虫鸣狗吠,街道徒剩死寂静悄。
方才短暂急促的求救声,此刻已归于平静,仿佛刚才的杀戮未曾发生。
澹台烬半具身躯隐于暗夜,眸光森寒如冰,注视断去生息的三名男人。
当魂魄离躯,他手一扬将三条魂体击个尽碎。
澹台烬“禽兽不如何须再入轮回,转世为畜生都是抬举。”
他轻嗤,冷看魂飞魄散的光景。
三名男子,非他亲手所杀,他不过释了些霉神的衰息,让这他们死于非命。
他的双手不沾半点腥血,杀人于无形。
一颗绊脚的小石、一块落下的砖、一根突出的竹篱,轻而易举就能取命。
天地万物,皆能为他所用。
平日子看似最和善的人,实则最心狠,上天创神造物有其真理。
按照每个人与生俱来的天性,扬其长隐其短。
若由言生前来复仇,怕是毁人灭城也不会眨眼。
澹台烬在言生的庇佑之下,暗地里是何其冷睨众生的绝情。
他越绝情能力越强大。
反之,越心慈背负力量愈无害。
天道昭昭炯明,循守正规方成日月运行。
思及他们对自己所做之事,澹台烬寒着脸践碎魂体飞散的最后一点微光。
今晚,不止是他们的死期。
他曾言:做鬼也不放过那人,他同样想说:做神亦不容她逍遥快活。
*
叶府。
这一夜,叶冰裳了无睡意,临窗遥望孤月。
一为下午,在膳坊遇见神似澹台烬之人,诱发诸多回忆。
二是…箫凛已许久未曾踏入她的房∽
揽镜卸除妆容,取下满头珍贵珠花,漫漫长夜的顾盼,盼来又是一晚的心酸徒劳。
镜中容颜未老,眼神已无比憔悴。
她经历了太多,好的坏的肮脏的。
足以磨损一个女人的美丽年华。
看着镜里的自己,不由得回想起膳坊偶见的容貌。
她都变成这副模样了,若那人是澹台烬,又岂可能岁月停驻,不曾前进?
定是自己眼花?!深受良心苛责,才会误将旁人认作是他。
叶冰裳“我那样待你…你是否恨我?多年来也不曾有半次梦见你∽”
她万不刻因为爱而不得就去毁灭!她永远回不去的以前的纯净无瑕了。
既已无法回头,只能继续污浊下去。
反正这双手早脏了,岂能再洗净?
镜中女子勾扬一抹冷笑,取出镜匣暗格内的毒药瓶,想着明儿个如何拿它去对付箫凛的新妾。
澹台烬“入梦见你,再任由你欺负伤害,在你梦中受尽委屈吗?”
澹台烬的声音传来,楼阁外夜风阵阵,牵系无数寒意透窗而入。
叶冰裳“谁?!”
叶冰裳慌乱起身,环视周遭却看不见人影,只闻脚步声由远而近,仿佛已抵达她身畔。
叶冰裳“方才那声音…好熟悉!”
澹台烬“你伤他至深,他当然恨你,只是“他”当时在场,他才不便立刻上门找你寻仇。”
叶冰裳“你出来!你到底是谁?少装神弄鬼!”
瞧不见的敌人,最是可怕!
叶冰裳一路退至墙边,背抵冰冷墙面,眼前仍仅有空旷小厅,以及一盏光影颤动,哪见其余人?
澹台烬“然而,我即然来了就要你百倍奉还。”
这一句,近得像在耳畔冷笑,叶冰裳惊恐捂耳逃向另一边。
澹台烬“你收买的那三只畜生,已先你一步偿还,想知道他们是怎样下场吗?”
叶冰裳“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任凭双手如何掩紧耳朵,男人的声音沉且冰冷,依旧穿透掌肤窜入耳里,教她胡乱尖嚷。
澹台烬“他们食髓知味,这些年来,用类似的手法,欺负多少无辜男子,下了地府受刀山油锅都太轻饶他们,我打碎他们的魂体让他们永不超生,你说…你这教唆者,该不该比他们更惨?”
叶冰裳“澹台烬饶了我——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不是故意的——求求你,饶了我——”
澹台烬“当年,若他也求你饶过,你是否会心软?”
突地,房里窗扇尽数敞开,烈风唰唰灌入,拂乱满室帘帐垂珠,也拂灭了烛火,顿时房内一片阒暗。
澹台烬“手里那瓶毒药,滋味不知可好,不如…你先试试?”
叶冰裳“不——”
叶冰裳猛烈摇头,可双手竟不听使唤拔开药瓶木栓,瓶口抵近自己唇瓣。
澹台烬“喝。”
寻常几滴便足以致命的毒药,悉数由叶冰裳之手,灌入口中。
她扭头想挣扎、想吐出毒汁,偏偏徒劳无功,毒汁咽下喉头。
伴随而来,是穿肠的剧烈绞痛。
叶冰裳“救、救命——”
叶冰裳按着咽喉,面容痛苦扭曲在地板上蜷缩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