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在起点线前站定，目光晦暗不明地看着道林，终于转过身，视线落在菲洛身上。
“内容：通过所有障碍，抵达终点。要求：动作规范，不间断。”他的指令简洁到冷酷，“准备。”
菲洛深吸一口气，走到起点位置。
她先小心翼翼地卷起磨破的裤腿和袖口，避免布料再次摩擦伤口。
然后，她像模像样地活动了一下脚踝和手腕，眼神紧紧锁定前方的第一道障碍——三步桩。
那是对成人来说轻松迈过的距离，对她却需要全力冲刺和精准落点。
“开始！”
菲洛冲了出去。
小小的身影在高低错落的木桩上跳跃。
摇摇晃晃，好两次，道林看见她快要掉下来，却硬是靠着惊人的平衡感稳住了。
他按耐不住的步伐又顿住了。
接下来是高低台。
她需要先爬上近一米高的矮台，再翻上更高的平台。
果然是格雷的作风，他还真是毫不留情啊。
道林讽刺地扯扯嘴角，曾经有多敬爱，现在就有多反感。
对于身高不足的她，这面矮墙几乎齐胸。
菲洛助跑两步，猛地一跳，双手死死扒住台子边缘，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配合着腿部拼命蹬踏，整个人像只艰难攀爬的小壁虎，挣扎了好几下。
狼狈不堪。
站在高台上，她甚至来不及平复喘息，就毫不犹豫地朝着下一个障碍——独木桥冲去。
用得着这么拼吗？
格雷是把她训练成女战士吗？
走在狭窄的桥面上，她的身体左右摇摆，手臂张开，像一只试图保持平衡的雏鸟。
走到中间时，一阵风吹过，她剧烈地晃了一下，险些栽倒。
道林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向前迈了半步。
眼神被钉在了菲洛身上，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小洛稳住了！
她停顿了一秒，重新找到重心，然后用更快的速度、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过了独木桥。
那面近两米高的木板墙，对她而言犹如天堑。
第一次助跑起跳，手指勉强够到顶端，却无力抓住。
她重重地摔在沙坑里，溅起一片尘土。
很痛吧……
“起来！”格雷喊道。
“够了。”
菲洛朝向声音的来源看去，见那精致的少年面色阴沉，她不理解。
“格雷大将军，大祭司阁下有要事与你商谈。”他淡淡开口，眼神中带着菲洛看不懂的情绪，一错不错地看着格雷——她的父亲。
道林带走了格雷。
菲洛爬了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沙土，眼神里没有丝毫委屈，只有更盛的执拗。
她退后，更远地助跑，起跳！
这一次，她用手指死死抠住了木板顶端的边缘，身体悬在半空，双腿徒劳地蹬踏着光滑的板面。
她的手臂在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汗水像雨一样从她额头上滴落。
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引体向上，同时一条腿猛地向上勾，最终搭上了板墙顶端！翻滚，她从另一侧滚落，重重摔在沙坑里。
她趴在那里，半天没有动弹。
她看着天空，不知在想什么。
三分钟，她支撑着爬起来，直盯盯地看着终点的方向，一瘸一拐地、执着地向着最后一道障碍——绳网爬去。
汗水浸湿的睫毛黏在一起。
即使格雷不在，她也一个人完成了所有任务。
“何必呢？”似极远处又似极近处传来的喟叹。
她仰躺在地上，迎着光费劲地睁开眼——又是他。
“我们是不是见过？”
道林试想过两人“第一次”见面她会说些什么，却没有猜中会是这么一句话。
她真的很敏锐，也很聪明……
“没有，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他眸中闪过光亮，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静静地看着她。
他或许，不该在她面前露面……
忘记吧，你不该记得我——
菲洛意识开始涣散，慢慢昏睡过去。
你会有个好梦的……
在醒来时，她只会记得格雷看完了她的表现，并且对她说，“做的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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