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血

从离镜处回来，保存师父仙身似乎无望，其实不然。虽四海八荒其他地界的不了解，然整个青丘的狐狸怕都知道，九尾白狐的心头血恰恰有此神效。是以，寻一头九尾白狐，每月取一碗它的心头血，将墨渊的仙体养着便好。

 因墨渊是个男人，便得要寻头母狐狸，才是阴阳调和。可巧，我正是这样的一头母狐狸，且是头修为不错的母狐狸。

 再不犹豫，我拿起了刀。暗暗的烛影下，是师父那张日益惨淡的脸。我凭住了气，一刀对着自己的胸口捅了去。

 血汩汩地从心口不断涌出，而我则感受着血液的流动，还有那血中的温度，那也是我自己心里的温度。我随之扬起了一阵喜悦。真好，虽然他已经没有了魂魄，而我却还可以这样去爱他，用我的血，用我的心。我还有机会去爱他。

 活了好几万年，我始终不知到底做过什么是对的。但我却知道最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对的。幸好，我赶走了那十八个上仙。幸好，我没任由他们把他葬到无妄海去。幸好，我留住了他。虽然没有讨到玉魂，但我却给自己留下了机会，继续爱他的机会。而爱他的感觉，真好。

 也许昆仑虚的日子太美好了，好得让我觉得便可以这样长长久久，可以永远地在他身边厮守，听他教诲，佐他琴音，岁月悠长，什么都可以不去想。

 此时我才知道，原来能爱的日子并不多。之前的那些岁月，是很奢侈的礼物。短短的一瞬之间，一切美好便会如梦般逝去。

 好在，我终于给了自己机会。端着满满一碗热血，我坐在了他的床头，施动法术，我把那碗里的血喂进了他的口中。看着那鲜红色的琼浆缓缓流入了他的唇，他的口，我又想起了他的吻，那唇齿间的温度，那萦绕缠绵的感觉，再一次俘获了我。

 微微抿了一口碗里的血，我凑到了他的口边。他彼时温热的唇为何如此冰凉得带不起一丝温度？那曾逐浪的舌尖也为何不再轻灵跃动？他为何睡得这样沉？他梦得好么？好到不想睁开眼睛来看看我？还要我来驱动法术才可以将这一小口热血灌入？

 我再又叹了一声。还好，他还在我的身边。他会回来的，他答应过我。而我还可以做些什么来等他，来爱他。我有大把的时光，可以用来回味，回味两万年里的点点滴滴，也可以用来期待，期待他何时醒来，与他重逢，他爱着我，我也爱着他，每一刻的温存都可以延伸到无限。

 由于失血的缘故，我阵阵晕眩。无可奈何，我躺了下去，躺到了他的身边。我握住了他的手。

 这样的情景，我以前曾偷偷地想过，但却连做梦也不敢。我真要感谢上苍，让他如此沉睡，而我也终于有了理由，有了胆量，敢这样冒失地躺在他的身边，即便全然感受不到他的温度，但却可以放肆而又任性地握住他的手，就这样握着，抚着，感受着深深沉睡着的他。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跳，他还有一身的伤，还在隐隐滴着淋漓的血，但这些都不重要。他曾度给我的修为，业已化作热血在我身上流动，所以我能感受到他的心绪，似乎还能听到他无言的语声，默默的琴音。

 他依然在用某种莫名的方法向我诉说，那毫无温度的手也在握着我。而我也在对他说。我告诉他四海八荒里虽然已无战神，但也摒除了擎苍的祸患，翼界也由离镜接手，从此便是一片祥和。这该是他最想见到听到的吧？从此，他便会安静地睡着，歇着。而我也默默地在他身畔躺着，和他在一处，用我的血护着他，盼着他，等着他，想着他，爱着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