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佳节,长安城内一片繁华盛景。
蟾宫桂影垂落人间,月色如水,轻柔地倾洒而下,今夜的月轮仿若悬得格外低。
街市沁着霜色,青石板上,万家灯火交相辉映。
玉兔灯、嫦娥灯、莲花灯依次绽放,烛火摇曳,把九重宫阙映照得宛如琉璃仙境。
孟元璟与谢君玉要一同进宫赴宴,谢君玉在春兰秋菊的服侍下梳妆打扮,
孟元璟进来,入目便是谢君玉鬓边的步摇在轻轻颤动。
那珠光映照着她眼尾的一抹胭脂,比窗外火树银花更耀眼夺目。
“这南海珠的光泽,倒不及夫人眸中星子半分。”他低语含笑,看着胭脂色从她的脸颊漫到耳尖。
孟元璟牵着谢君玉的手,一同乘上雕花马车,缓缓驶向宫门。
车身描金绘彩,窗棂悬垂着流苏,随着车身晃动,悠悠摇曳。
广袖随着马车的颠簸滑落半寸,露出皓腕上的缠丝金钏。
钏环里藏着的龙涎暗香,混着车外飘来的木樨甜雾,暗暗涌动,交织缠绕,形成一缕旖旎的丝绦。
谢君玉身着绯红色大袖礼衣,金银线蹙就的联珠孔雀纹,裙摆缀满细碎珍珠,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孟元璟则身着紫色联珠瑞兽纹长袍,束着白玉腰带,身姿挺拔,气宇轩昂。
宫门朱漆上的金钉映着月华,好似银河倾泻而下。谢君玉下辇时,孟元璟扶住她腰肢的掌心滚烫,白玉带钩擦过她腰间禁步,琳琅环佩声惊起檐角铜铃。
引路太监提着的六角宫灯在风中摇晃,灯影掠过她发间衔珠凤钗,在宫墙上投下流金碎玉般的光斑。二人下车,随着引路太监步入宫中。
一路上,宫灯高悬,红墙金瓦在月色下更显庄严肃穆。
太液池的波光漫过九曲回廊,宴殿的沉香木门缓缓打开,百盏鎏金仙鹤烛台齐齐吐焰。
二人来到宴会大殿,殿内灯火辉煌,雕梁画栋,绫罗遍饰各处。
殿中摆放着数张雕花檀木桌案,摆满珍馐美馔、琼浆玉液,青玉樽里盛着葡萄酿,馥郁酒香飘散在空气中。
皇帝高坐主位,身着玄色龙袍,头戴冕旒,面容威严且祥和。
皇后身穿翟衣,上绣着九雏衔芝纹,凤冠熠熠生辉,端坐在侧,仪态万方,气质雍容。
孟元璟与谢君玉向帝后大礼参拜,而后入席。
谢君玉坐于孟元璟身侧,目光在殿内悄然流转。
只见朝中大臣携家眷,皆衣着华贵,面带笑意,彼此寒暄问候。
宴会伊始,乐师奏响悠扬雅乐,舞者彩衣翩跹,于殿中翩翩起舞,身姿轻盈,仿若仙子临凡。
众人一边欣赏表演,一边浅酌美酒,品尝佳肴。
皇帝面上带着几分笑意,目光落在孟元璟身上,打趣道:“元璟,朕瞧你如今成婚,与君玉出双入对,恩爱非常,心中欢喜。想当初,你母亲还总念叨着,要给你寻个好人家的姑娘,如今也算是遂了她的心愿。”
孟元璟神色一正,认真道:“皇上的关怀,臣铭记于心。君玉温婉贤淑,得她为妻,是元璟此生之幸。”
这时,皇后也笑着开口:“是啊,君玉这孩子,聪慧又懂事,本宫一直都很喜欢。你们夫妻二人,日后定要相互扶持,和和美美。”
谢君玉连忙起身,向帝后福身行礼,轻声道:“多谢陛下、皇后娘娘关心,妾身不甚欢喜。”
“玉儿来。”皇后开口,微笑着招手。
莲谢君玉步轻移,款步至皇后面前,行礼。
皇后拉过她的手,将其扶起,细细端详,眼中满是慈爱,说道:“玉儿,数月不见,愈发亭亭玉立。在孟家,可还安好?”
谢君玉微微颔首,神色温婉,轻声应道:“承蒙皇后娘娘垂念,妾身在孟家一切顺遂。夫君关怀备至,公婆亦视我如己出。”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轻拍其手,说道:“如此便好。你这孩子,聪慧懂事,本宫一直记挂着。”
言罢,皇后从宫女手中接过精致锦盒,打开,内有一块莹润玉佩,刻着皇家印记。
皇后将玉佩递与谢君玉,道:“此乃本宫特意为你所备,日后可常入宫,陪陪本宫。”
螭纹玉佩落入掌心时带着体温,错金银的“长乐未央”四字烙进掌纹。
谢君玉心中感动,眼眶微红,接过玉佩,再拜道:“多谢皇后娘娘厚爱,君玉定当常入宫侍奉娘娘。”
回到座位,孟元璟看着她手中玉佩,眼中笑意浮现,轻声道:“有了皇后娘娘的庇佑,你将来也能更加顺遂。”
谢君玉轻轻点头,面上笑意盈盈,说道:“是啊,能得皇后娘娘这般挂念,是我之福。”
“玉儿兰心蕙质,皇后娘娘自然喜欢。”孟元璟握紧她的手。
殿中羯鼓骤响,十六位舞姬踏着《胡旋舞》旋进殿来,头戴孔雀冠,石榴红广袖翻卷如流霞,金铃缠在足踝上摇曳生姿。
谢君玉凑近孟元璟耳畔:“她们跳的真好,比之前在佳人坊中看得还漂亮。”
谢君玉的语气里带着欣喜,孟元璟喉间溢出轻笑。
他执起青玉樽喂她饮下葡萄酿,看着琥珀酒液沾唇的瞬间,他抬手为她拭去,
皇帝看在眼里,含笑对皇后说道:“梓潼,你瞧,当年跟在朕身边读书的小郎君,如今也学会疼人了。”
宴会持续,众人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不绝。
孟元璟与谢君玉亦沉浸其中,偶尔低声交谈,目光交汇间,尽是浓情蜜意。
更漏滴到戌时三刻,殿外上空忽然升起盏盏孔明灯,原是皇子公主们在太液池放灯祈福。
千百盏明灯映得水面如缀繁星,谢君玉倚着朱栏眺望时,孟元璟将锦袍披在她肩头。
孟元璟拿过一盏灯,带着她的手一同放飞。
那盏灯上墨迹犹湿,隐约可见“岁岁常相见”五字,被夜风一吹,似是承载着无尽期许,融入银河化作最亮的星子。
夜深,宴会也结束了。
孟元璟与谢君玉二人携手出宫。
回程马车碾过满地桂子,香气从茜纱窗棂渗进来。
谢君玉靠着孟元璟的肩昏昏欲睡,发间步摇垂珠扫过下颌,凉意激得垂眸,却在那瞬间,目光被她安静的睡颜吸引,动作一顿,低头去寻那抹朱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