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面上洒下斑驳光影。
李霁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期待:“小娘子,可留意到新贡的荔枝香了?礼部说,今年曲江畔要搭建三十艘芍药纱舟,到时必定热闹非凡。”说着,他的目光温柔地望向姜令蓁。
姜令蓁指尖轻轻点在青瓷盏沿,动作优雅,她抬眸浅笑,眼中波光流转:“殿下,是要臣女绘制船阵图,记录这繁华之景吗?”声音清脆悦耳,仿若林间鸟鸣。
“并非如此。”李霁微微摇头,目光愈发柔和,“孤盼着你执伞与孤同游。曲江之上,芍药纱舟相连,我们并肩赏景,岂不妙哉?工部呈的百花酿窖藏十年,开封需双人执槌,孤想与小娘子一同开启。”他说得诚恳,眼中满是与她共度美好时光的渴望。
微风轻拂,少女鬓间的金步摇不小心勾住了蟒袍的织金缘边。
李霁见状,轻轻捏住珍珠流苏,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瞧,这流苏都依恋小娘子。姜娘子可知,上巳节有替意中人簪花的习俗?尚服局新制十二柄玉骨伞,伞面都绣着银线芍药。上巳节,小娘子若为孤簪花,再撑伞同游,便是春日里最美好的事了。”
“殿下莫要打趣……”姜令蓁话还未说完,一只波斯犬叼着青玉双蝶佩欢快地窜上茵席。
李霁微微弯腰,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耳垂,动作轻柔,随后将玉佩系在她的蹀躞带上,认真地说:“太庙卜卦说,昆仑玉配惊世之才,这玉佩与你最为适配。”
说话间,羊脂玉棋子从李霁袖中滚落,掉落在姜令蓁的裙边。
他微微俯身,捡起棋子,目光坚定地看着她:“三月初三卯时三刻,朱雀门翠羽华盖车中,孤等你。”说罢,他拿起缠臂金钏,轻轻压住她腕间的脉息,“带上漕渠模子,一同探寻水利。”
“好。”姜令蓁点头应下。
李霁见她答应,嘴角是压不住的笑意。
“小娘子且看这个。”李霁微微侧身,轻轻挑开檀木螺钿盒,动作潇洒,“尚食局试做十八道茶点,这道最合你口味。”
姜令蓁轻轻拈起一块半酥饼,仔细端详,嘴角微微上扬:“殿下,莫不是把工部模具借去刻莲花纹了?这点心模样精巧,像出自工匠之手。”她的话语里带着一丝俏皮和好奇。
“是典膳偷学了将作监夯土模。”李霁笑着伸出手,拽过她的指尖,轻轻拭去上面的糖霜,眼神里满是宠溺,“就像姜小娘子偷走孤的螭纹珏。”
他拿起鎏金竹节香筒,轻轻敲了敲棋坪,露出《漕渠图》上的朱批,“邙山隧洞用你的麻筋三合土方子,秋汛前能通四十艘粮船。”
窗外,杏花被微风轻轻吹进屋内,悠悠地落在《水部式》上。李霁见状,拿起象牙笏,小心翼翼地挑起花瓣,温柔地簪入她的云鬓,笑着说:“杏花都来给小娘子添彩。等砥柱峰刻好‘分漕济运’四字,要你执朱笔题跋。”
突然,波斯犬调皮地撞翻了鎏金食盒,雕胡饭莲花模滚到了少女足边。姜令蓁微微弯腰,拎起模具,眼中满是欣赏:“这倒比工部穿山铁铆精巧。”
“所以孤把将作监匠人借调至尚食局三月。”李霁拿起金镶玉跳脱,轻轻套在她的手腕上,动作温柔,“想出桐油浸桩防腐的巧匠,也该尝尝自己设计模具做的点心。”
“姜小娘子可知合欢花为何早开半月?”李霁微微凑近,指尖轻轻拂过她怀中的珐琅暖炉,眼神里带着一丝神秘。
姜令蓁微微摇头,眼中满是好奇。
“是工部为迎水利大典,建了直通西苑的暖廊。”李霁笑着解释道。
姜令蓁望着被地龙烘开的牡丹,轻声感叹:“殿下这般为水利大典费尽心思。”
“是物尽其用。”李霁轻轻握住她执笔的手,在《营缮令》上认真地勾画,“孤把都水监守旧之人安排在太液池,好让你安心改制分洪渠。”
菱花窗外,燕尾轻快地掠过,嘴里衔着含苞的辛夷。李霁就着她腕间的墨香,轻轻将花别在她的鬓角,温柔地说:“燕尾都知给你送辛夷,它也觉这花与你相配。蓟北送来的核桃木在水监署晾晒,做闸门垫木能承千斤。”
“殿下这是要集天下巧思?”姜令蓁抬起头,望着他,眼中满是疑惑。
“是要集姜小娘子的巧思。”李霁拿起螭纹珏,轻轻压住河渠署呈报,认真地说,“前日朝会颁布新令,西川十三堰岩层测绘,需水利丞前往。小娘子见解独到,此番定能有所作为。”
少女腕间的玉镯不小心撞上了青瓷盏,溅起的茶汤落在“姜令蓁监造”的朱印上。李霁见状,微微倾身,轻轻咬住她指尖的樱桃,眼神里满是深情:“彩凤当翱翔九天,明日孤奏请圣人设河道巡察使,让你尽情施展抱负。”
“殿下!”姜令蓁耳尖瞬间绯红,急忙抽回手,“这般行事,当心御史台参你。”
“他们该参的是这个——”李霁广袖一挥,扫开十二卷《夏侯阳算经》,露出下面的双陆棋枰,“能破‘镇神头’局的女子,理应执掌工部印绶。”
更漏至申时,波斯犬扫乱的舆图上,杏花悠悠地盖住了“邙山”二字。李霁轻轻将合卺酒盏推到她掌心,温柔地说:“这杯窖藏十年的佳酿,留到漕渠通航那日。”
窗外东风骤起,卷起满地的棋谱。琉璃风铃叮当作响,在这清脆的声音里,依稀听见少女轻轻的轻叹:“那殿下可要备足三百石火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