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烬（18）

　　第十八章。

　　本以为这辈子都再没有家了，这辈子都注定颠沛流离了，谁知竟然还能过一个这么像样的年！

　　这可真是澹台烬这辈子过得最像年的一年了。

　　苏苏给澹台烬斟了一杯酒。

　　澹台烬垂下眼，放在鼻尖闻了半晌，这才抿了一口。

　　这酒虽不是什么名品，却含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醇香，化在舌尖上，一路连五脏六腑都跟着暖和舒服起来。

　　苏苏碗里忽然伸进一双筷子，夹了些菜给她。

　　她愕然抬头，见澹台烬这向来薄情的人，带着一脸柔和的笑意看着自己，说，

“过年好。”

　　苏苏点了点头，也往澹台烬的碗里夹去一片鱼肉。

　　澹台烬嚼着鱼肉，只觉这鱼肉又软又鲜。

　　热腾腾地吃了一顿年夜饭后。

　　苏苏在小院中，正屋的屋檐下挂了许多红纱灯笼。

　　白洁的雪花落在红纱灯笼上，染上了淡淡一层水红。

　　苏苏仰起脸，偶有雪花从颊旁滑过。

　　她心情很好，抬手接住几片小小的雪花，只觉晶莹剔透，形状各异，小小的分外可喜。

　　澹台烬背着手往院中看，灯下长身玉立，风姿卓然。

　　他脸上表情平常，眼里却有笑意。

　　苏苏的目光流连在红纱灯笼间。

　　他静静端详她，红色的火光透过绡纱照亮她的脸，并不十分艳丽的颜色，却有别样的灵动和跳脱。

　　澹台烬的唇角微勾。

　　这花好月圆的夜，人心变得柔软了似的。

　　布置完小院，苏苏又扒拉出了一堆烟火爆竹。

　　便在院子里放了起来，红红火火，爆竹除岁。

　　她便像个了无心事的少年，大笑起来。

　　苏苏此时，又拿了长长的香烛猫身点了爆竹的捻子。

　　在一阵或长或短的“孳孳”声中，红黄蓝白绿紫诸色火花次第喷出来，把花厅前的露台点缀成了火树银花的璀璨世界。

　　“好漂亮！”

　　苏苏望着那些姹紫嫣红，喃喃低语。

　　五光十色的颜色映着她美丽的脸庞，如盛放的花儿般的鲜艳。

　　澹台烬仰头观赏空中的烟火。

　　他便觉得心里好像有根弦被人轻轻拨了一下似的。

　　他脸上被烟火映得微微发亮，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

　　澹台烬走到苏苏身边时。

　　一朵大大的烟花砰的绽开在空中，映得天色忽的一亮。

　　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又勾住她纤细的腰肢。

　　苏苏掉过头去不看他，竟觉得耳根有些发烫。

　　她同他在一起，仰起头看着漫天明丽的烟花，如此绚丽，如此灿烂。

　　苏苏坐在台阶上，澹台烬便也坐下来。

　　澹台烬从腰间取下那枚精致的黑陶泥哨，按住哨孔吹起。

　　幽回清亮的声音响起，如同蝶儿在春日的枝头上颤颤一东，带落花瓣几片，旋即拍脆弱妩媚的蝶翅飞入花海，徒留绚烂丽影，芬芳一地。

　　苏苏闭眼倾听，脸上露出笑容。

　　澹台烬心里觉得：这年过得，真是这辈子最快活的一回了。

　　.........

　　入夜了。

　　冬天已经过去，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草木的清气里微微透着一丝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