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和你也什么不可以在一起,为什么——”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再一次,说不下去了。
为什么我和你不可以。
孟宴臣很快转过身去,望向窗外楼下偌大的草坪。
银杏树上的叶子落了半地,铺在草地上。
忽然之间,世界变得很静寞,什么都不必再说。
他背身对着她,轻轻笑了,出门去了。
她站在原地,听见他的脚步声迅速下了楼出了院子,听见他的汽车发动,很快离开。
她望向窗外,看见阳光灿烂,一片黄叶落了下来。
她感觉自己的心也像那片叶子,乘着秋风从高高的树上晃晃悠悠飘下去,前所未有的疲惫。
好累。
.........
孟宴臣生日,晚上有家宴。
至亲的叔伯姑姨堂兄侄儿都聚齐,九十五岁高龄的孟爷爷都来了。
孟爷爷出身于民国书香世家,弃文从革命,是老元勋。膝下三儿一女,孟怀瑾是老爷子最小的一个儿子,孟宴臣则是最小的一个孙儿。
至于重孙辈,最大的重孙都毕业工作了,跟孟怀瑾在一个大军区,见了面不叫叔爷爷,得敬军礼叫首长。
平时家里人都忙,生日才聚得齐整。
虽说着是小型家宴,却也热闹非凡。
并没有请朋友,孟家一向避免此类可供人送礼的契机。
所幸人多,苏苏和孟宴臣都无需顾及彼此。
一顿饭热热闹闹吃完,男宾聚一处谈工作,女客聚一处聊家常,生在孟家,家常也避不开工作人情。
陪着亲戚们坐了一会儿,待大家都散去或三两私谈或出门散步,
她上楼回了房间,讨得半份清净。
她休息半晌,想再下楼去看看。
经过书房时听见几位长辈的说话声,在谈正事。
她走过走廊,下了楼。
佣人勤快,不久前还杯盘狼藉,顷刻就整理得干干净净。灯光璀璨,照得一楼幽静典雅。
她独自穿过客厅和餐厅,转了一圈才停下,望着偌大的家,忽然忘了自己下楼来为何。
原地枯站了十几秒,又往回走。
经过小花院,看见孟爷爷独自坐在木茶桌前。
她走过去,唤了声,“爷爷。”
老爷子已分不大清来人。
她坐在旁边,剥橘子给老爷子吃。
灯光温暖,她剥开橘皮,撕下白白的脉络,掰开橘子,掰下一小瓣递给老人。
老人的手颤颤地接过了,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孟爷爷年事过高,形容枯瘦,两人间并无言语交流,只有那一瓣瓣黄澄澄的橘瓣连接其中。
她直接开口,说,
“因为日子过得轻松无忧,所以......产生了爱情。”
“如果彼此条件不合适,过得辛苦,互相计较计算,爱情在苦难中,也会变成仇恨。”
“追求爱情,得付出代价。代价不可逆,结果却不可定。”
“爱情终究只是一时的。”
她这些话,像是诉说,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她独自又回到楼上。
这座大房子里,分明有很多人,可偏偏,又是那么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