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村子时,天色已经完全的暗了下来。村子里点亮了盏盏灯,能见度并不低。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灯外面都有一个深色的灯罩,使散发出来的光芒有点阴沉,并不刺眼。
一个看上去精干的男子看到众人,本来在砍柴的双手扔下斧子,看上去有些紧张,搓着手走了过来:“你们啥事?谁啊?”
“我们是路过的旅客,天色已晚,想在这里暂住一宿。”裕二说起假话来也是丝毫不马虎。
“我们这里不招待外来客人,请走吧。”男子并不好客,挥了挥手。
裕二四处张望了一下,见附近也没有什么人,从怀中掏出一小袋钱,抛给了男子。男子伸出一直手稳稳地接住,但并没有收回口袋,而是看着裕二,拿你的钱是本性,不收回去是警惕。
见这家伙如此小心谨慎,裕二只得道:“我是一个小说家,想要了解各个村子的奇闻异事,或者是历史与小故事,你若知道,跟我说说,也没什么关系,你拿了钱,我得到了故事,互不损失。”说罢,他眨了眨眼。
“呵。”
男子愣了愣,还是把钱袋子收下了,坐在一旁的树墩子上:“你要小故事,我们这个村子可并不平凡。”
“怎么说?”裕二努力表现出自己的好奇心,风间澪宫本仟更是拿出本子做出要做笔记的样子,极其配合演戏。
“我们这个村子的村民,以前都是武士,风光的很,谁知天有不测,后来废刀令颁布了,我们没有其他本领,只得带着妻儿流浪四周。”男子表情愤慨地道:“有些时候肚子实在饿,只能抢点别人的东西吃,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头。有些时候,还要躲避山贼的袭击。”
“后来呢?”近藤建是真的有些好奇。
“废刀令一颁布,像我们这样的人多了去,人家都嫌我们太过凶悍,没人肯雇我们做工,就这样一直下去,生活在死亡的边缘。”男子捡起路旁的一根稻草,叼在嘴中道:“不过好在后来我们被挪威先生救了。”
“挪威先生?”裕二有些不解:“有‘挪威’这个名字吗?”
“呃……我想也没有……”男子挠了挠头:“但是他让我们这么叫他。”
“这个挪威先生让你们干什么?”裕二追问道,他可不想中断这个话题。
“挪威先生让我们……”男子忽然警惕起来,语气冷冷地说道:“我不能说再多了!”
“为什么?”裕二不解的道。明明前面一直都说的很好,怎么一到这个话题就不能说了。
“你们不会理解的,”男子说这句话时,满脸充满着正义,激动愤慨地道:“挪威先生说:‘正确的事物,很多都不会被人们所认可。’你们肯定也不会认为我们是对的。”
“我们会的。”风间澪此时发言了:“我的父亲以前也是武士,后来废刀令后,只能做些小本生意,买点东西。”
宫本仟听到,也是汗颜,风间澪这话倒是也不假,但是作为紫藤家族,做的生意那可是真的不“小本”啊!
“嗯?那你一定也很恨这些将我们逼到死路的官儿吧!”男子听到这话后,眼睛亮了起来,仿佛找到了同类人一般。
“嗯。”风间澪敷衍地应到,忽然想起了什么,掀开羽织,露出了配在腰间的鹤柒:“虽然违法,但我们一直有带刀的习惯。”
“那……你们,都是这样吗?”男子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受控制,敢在废刀令下带着刀,恐怕风间澪说的话并不假。他有些狂热的道:“你们都和我们是一类人吗?”
众人都点了点头。
“是,我们的粑粑都是武士。”
近藤建面无表情地吐槽道,被裕二扇了一巴掌。
“好,”男子放下了戒备,道:“我们平时干一些运送货物的生意,但是每次遇到那些该死的警卫,官儿。总是要对我们冷嘲热讽,甚至更甚者有拳打脚踢。”
“所以……”裕二有点猜到了些什么。
“对,我们要报复他,因为他们毁了我们的家。”男子目光中充满着愤怒的火焰:“挪威先生有时会组织我们去干掉一些贪官,得胜后洗劫的钱财我们一部分会拿去送给穷苦人们,一部分用来建设我们的村子,壮大我们的势力。”
“挪威先生将这种行动称之为‘圣战’,在我们心目中,这是大无畏的正义之举。”
“挪威先生是我们的信仰,他拯救了我们,也帮助了许许多多的人们!”
“呃,说白了就是抢劫吧……”近藤建又想吐槽,被宫本仟也扇了一耳光。
“我想见见你们的挪威先生。”裕二看上去十分地诚恳,监督,也努力使自己的眼中闪烁火焰:“我想加入你们,也想一起参加‘圣战’。”
“那你的家人怎么办?”男人显然十分有家庭意识。
“我们,”裕二扫视着伙伴们:“我们的父母都在战争中死去了,除了那个女的。我们想要找到这种属于我的地方,请让我们在这里暂住一阵吧吧。”
男子看着眼前的人们,仿佛看到了几年前走投无路,带着妻儿来投奔挪威先生的自己。
叹了口气,罢了罢了,都是自己人。
“走吧,我带你们去。”
男子扛起一旁的柴,径直走了。
众人对视一眼,跟上了。
……
村子本来就不大,所以设施看上去也是显得有些过于老旧,普通的木头平房在村子里那可是比比皆是。人们在这里的生活明显也并不富裕,也不舒适,但根据男子的话来说那就是“至少有了个家,不用每天为生命而担忧。”
虽然都是一些在外人看来的原武士,穷凶极恶之辈,但是从裕二的角度来看,他们只是一些由于政府改革,而被迫落得如此境地的牺牲者。
在某些方面,裕二和近藤建也表示感同身受。例如官员的压迫——小野田自从近藤建上位后,日日夜夜,不分场合地找茬,让他没有一天是过得舒坦的。且对于流浪的武士,浪客这一类人,小野田也是从来都不手软,不是驱逐就是棍棒相加。
试问他们犯了什么错?其实在袭击官员之前并没有,他们只是刚刚踏上“武士”这一当时的风光职业,就被时代的变迁所冲刷殆尽了。
如果说小野田的做法合法合情合理,那也只能说男人他们是这个时代变迁所必然留下的结果了。
“诶诶,”裕二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你们的‘圣战’都是所谓‘挪威先生’组织的吗?你们就那么相信他所说的贪官污吏就一定是对的吗?”
“那是。”男人显然对挪威先生崇敬不已,话语间不带丝毫怀疑:“挪威先生是为了让我们以前的武士能在这个新社会有个立足之地而奋斗的,只要我们为这个社会多做出一些贡献,社会就会接纳我们了。”
“你们这个村子总人数有多少啊?”裕二好奇地问道,“圣战”的人数很明显会和刺杀贪官的事件影响度有关。
“总共两百多人。”男子也不过多隐瞒:“但是能战斗的武装力量只有八十余人。”
“八十余人?”裕二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江户城的守军就高达一千多人,且个个装备优良,训练有素。京都的守军更是高达五千余人。如果说江户城和京都过于繁华,那么浅草的守军也有五百多人。
一部分的守军算在警察之内,三分之一的守军都是警察,毕竟现在是和平年代,养这么大一支军队还不如用来造福社会。
八十多个人,呃……估计城门还没打开就被乱箭射死了吧!这点兵力想要掀起多大的波浪想来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你们的‘圣战’有胜利过吗?”裕二在心中计算了一下,弱弱地道。
“正面和守卫军对抗肯定不可能。”男子明显也发现了裕二的疑虑,挠了挠头,解释道:“这得归功于挪威先生,他总是能发现入城的密道,然后突然袭击。挪威先生还有绝世的武功,能以一之力对抗多人呢。”
“密道……”裕二仔细思索,每一座城其实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秘密通道,方便撤退与密报交易。但应该不会有人把自己的安身之处定在密道附近吧?
一来说密道附近肯定风景不佳,也大多数不会位于相对繁荣的地方,再说了,住在那附近的人恐怕都心静清贫,什么贪官污吏是不会住在那种地方的。
二来说说密道,大多数官员都是知道的,既然知道密道是整座城几乎防守最薄弱的地方,故意住在那里送人头,无疑是相当愚蠢的行为。
所以密道距离官员的住处并不会近,而密道到官员家的这一段距离,无疑影响着“圣战”的成功与否。
这个挪威先生,神通广大,恐怕真的不太对劲。裕二在心中盘算到,如果有如此人,那不是神,便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