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100年的圣诞节,盛姹在武警总医院度过了她生命中的最后一天,这一天从早上开始就不停的有亲朋好友,子子孙孙前来探望,惹得病房里其他的病友都羡慕不已,闹到最后,甚至引来了当地的媒体,而盛姹却是一直沉睡着,医生说活不过今晚了,没有人怀疑医生的话,毕竟她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随时都有永远沉睡过去的迹象。
可实际上呢,盛姹并不是昏迷的,她的潜意识是清醒的,她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这是一项比较难以完成的指令,到后来她就放弃了,因为她还想着,攒够力气,跟着自己最疼爱的曾孙女儿说着当初答应她的那些故事,那些令人羡慕的顺遂一生。
盛姹记得自己的生日是2000年的元旦,用妈妈的话来说就是个有福气的婴儿,事实上也是如此,盛姹从上幼儿园起就是老师眼中好孩子,从不打扰课堂秩序,老师安排的课堂作业永远都能第一个完成,并且能够获得满分,这对于当时的孩子们来说,是难以触摸的高度,而盛姹总是轻易完成,她的妈妈甚至想过带她去测测智商,说不定家里能出现个小神童。当然,这只是想过而已,并没有真实发生,当时的原因忘记了,盛姹努力回想,却发现自己已经记不住那些故事了,再往后,盛姹也就记得高考时的情景,那一天爸爸妈妈并没有去送她,因为她已经提前拿到了B大的录取通知书,参加高考只是因为爸爸妈妈那个时候并没有这个机会,所以满足一下父母的愿望罢了。至于,当时的高考成绩,用盛姹的话来说就是我忘记了,而大学的生涯,那个让人羡慕的大学生活并没有给盛姹的人生增添什么不一样的色彩,就像一眨眼间,四年的大学生活就这么结束了,而工作,盛姹只记得自己开始工作的时候已经是将近三十岁了,那前三十年里,盛姹完成了很多人羡慕而没有达到的成就,重点大学本硕毕业,嫁了个对自己好的老公,两个人是彼此的初恋,生了两个孩子,并且是一儿一女的龙凤胎,在三十岁那年,盛姹才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踏足社会,那之前,都是小打小闹挣挣零花钱,用现在的话来说,那就是微商界的始祖,但是当时并不那么称呼,更多的则是帮朋友的忙。
再后来,盛姹也记不清了,何时换了工作,何时涨了工资,何时做到总监,又是何时成为总裁,这些日子对于其他人来说可以说是极为重要,可对于盛姹来说,就像人生中的每一天一样,极为平常。反倒是退休那天,盛姹记得很是清楚,因为那一天正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老公准备了一场盛大的纪念活动,儿孙满堂,亲朋好友都在一旁祝福,这一天盛姹过的很幸福。但是老天似乎总是这样,在你最幸福的时候就在密谋下一场的悲剧,同年,盛姹的父母相继去世,单单是这样并不成称为悲剧,毕竟这种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而父母年龄大了就更是应该做好了完全准备,盛姹也是这样,她虽然悲伤,但还是能够将父母的葬礼安排的妥妥当当,可就在同年的年底,她的老公因为一场车祸不幸离世的时候,她彻底的崩溃了,她甚至想过要跟着去了,她几次三番的想要寻死,如果不是儿女发现的及时,恐怕也就没有她了。就在这个时候,她的儿媳妇怀孕了,也正是因为这一喜讯,才让她彻底的清醒过来,她为前几个月的折腾而感到抱歉,更是对儿媳妇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活着,给她带孩子的。这段日子很容易在长长的幸福生活中被忽略到,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恐怕盛姹也会如此认为,可亲身经历了才知道,纵使在今天,身体沉睡的日子里,她依然会感到伤心,不知不觉眼角流下眼泪,这让在旁边守护她的儿女感到惊喜,赶忙叫来医生,迫切的想要知道母亲是否还能清醒过来,而医生的话绝对可以说是个噩耗,盛姹隐约听到医生说并没有清醒的可能时,仍然不放弃的想要睁开眼睛告诉医生,其实我是清醒的,可就跟前面一样,这是个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盛姹再一次的失败了,而这一次的失败却让盛姹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她发现她面前立着一个蛋,蛋上并没有什么鼻子眼睛,只有一张嘴在那里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而奇怪的就是这里,盛姹并不能听懂它的话,却总是脑子里跟什么被唤醒一样清楚的知道它在说什么,盛姹有些好奇,伸出手去抓住它,它却蹦到一旁,还没有等到盛姹的下一步动作,就感觉到有人在动自己的胳膊眼睛,以及那些足以可以用吵闹来形容的声音。
“医生医生,我妈妈她动了,您给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声音对于盛姹来说是极为熟悉的,她自以为发出了声音回答,实际上也只是嘴唇动了动,并没有任何的声音出来,而这动嘴唇的动作,在所有人的关注下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医生说要会诊,让所有的家属都出去等着,盛姹发现自己说话并没有人能听见,所以她抬头看着那颗蛋,下意识的以为它能够解答她的疑惑,所以她启唇:“为什么我说的话,她们都听不见,还有你是谁?”
那颗蛋突然长出两个小翅膀在空中飞了一圈,看着盛姹一脸懵逼的样子开口:“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重新活一次,尝试更多的可能性?”或许是看出来盛姹想要拒绝的意思,那颗蛋急忙开口:“当然,这个问题的答案根本没有你拒绝的可能性,我问出来也是因为系统规定的,你可以理解为是一个虚拟养成游戏,今晚24点,我来接你,现在给你时间,让你跟家人说一声再见”。这番话说完,那颗蛋就消失不见了,随之而来的则是盛姹睁开了眼睛,重新打起了精神,将最是疼爱的儿女一一叫到床前,从她们红红的眼眶中可以看出来,自己的这种现象,大概就是回光返照。
盛姹看着床前的儿女,她先伸手拉住儿子的大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她让其他人先出去,看着病房里的儿子,发现他的白发,叹着气:“你也是个老头子了,我活了这么久,是时候要去见你的爸爸了,他在黄泉路上等了我好些年,从今往后这个家就要靠你啦,孩子们的生活你们要关心,工作就随他们去吧,年轻人拼搏是好事,失败了不是还有家这个港湾吗?”她看着儿子的脸庞似是要记住他一样,听到儿子说要不要让妹妹进来的时候摇了摇头:“不啦,这话你给她转述就好了,我还记得她结婚时候的样子,到今天自己都做外婆了,日子过得好快啊,我想再吃一次火锅,晒一次太阳,你去帮我给医生说说,能不能回家啊。在院子里搭一个炉子,吃着火锅烧烤,喝着汽水,你爸爸在旁边逗我开心,这是我难以忘记的画面”。
盛姹不知不觉又陷入回忆中,她的儿子就在一旁守着她,强忍着不哭,盛姹突然又清醒过来,看着儿子,露出笑来:“让囡囡进来陪我说说话”。囡囡是盛姹最喜欢的曾孙女儿,今年也就刚满十岁,正是学人说话的年龄,鬼点子一个接一个,平时盛姹最是喜欢跟囡囡玩了,好像这样自己也就年轻了一样。门响了,囡囡从外面走进来,儿子出去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她看着囡囡,招手:“来,跟太太说说,今天都学什么了?那十字绣绣的怎么样了?”在人工缺乏的今天,已经没有小姑娘愿意玩十字绣这些手工活了,而囡囡愿意玩,也正是因为说是要送给盛姹的生日礼物,意料之外的没有听见囡囡的回答,盛姹艰难的抬头看着她,笑了:“小乖乖不哭啊,这个十字绣啊,囡囡一定要完成,就当是太太留给囡囡的礼物,太太记得这张照片是太太最开心的时候照的,囡囡这么厉害,一定能把太太绣的漂漂亮亮的”。囡囡还是年轻,纵使盛姹这么哄着依旧是放声大哭,惊得外面等候的人都冲进来,看到囡囡在哭时小孩子们都忍不住了,一个接一个的哭着,盛姹有些不高兴了,连带着囡囡一起赶出去,那力气之大,足以将一旁的吊瓶杆子从床上拔起来,但很快又是没了力气,躺在床上喘着气,样子看起来狼狈极了,她期盼的看向儿子,得到是点头,但儿子又说:“妈,医生说了,只给你放四个小时的假。”“那也好啊,四个小时,足够我回家一趟了,走走走我们回家。”盛姹没想到医生会同意,此时也是开心的,在女儿的帮助下穿好衣服,坐在轮椅上就让儿女们送着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