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道戒鞭痕,毫不留情打着后背,从此再也无法磨灭。曾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啊,最为雅正端庄。如今为何甘愿受那三十三道无法磨灭的戒鞭痕啊?
满身鞭痕累累,整整一年,绵绵病榻。他不曾后悔,至少那证明他曾保护过他。
“魏婴。”蓝忘机小心翼翼养着魏无羡。
次年,他能下床了,他拖着羸弱的身体,独自去了念了许久的乱葬岗,带回来那个被魏无羡种在土里,喊过他阿爹被藏在树洞里发高温的温苑,从此云深不知处多了一个蓝愿。
“阿苑,阿爹带你回家。”
“这个孩子非同一般。”
“请叔父允诺忘机教导他。”
“这孩子的姓,怕是会带来些麻烦,改了吧。”
“是。”
“魏婴,阿苑我带回来了。”蓝忘机望着魏无羡,似是在自言自语。
第三年,蓝忘机日日问灵。欲问之尚在否?在何方,可归否?终是无人可答,无人可问。
“魏婴,你真的......”
第四年他下山走至姑苏城,那家魏婴提过的酒馆。再次尝了他最喜欢的天子笑。酒还是那么烈,很辣,倒与魏婴的口味相似。他终于知道魏无羡为何喜欢此酒了。自此静室多了个专藏天子笑的地窖。
“魏婴,我买了天子笑。”
第五年,他亦下山,也尝了魏婴爱不释口的湘菜。常呛喉。但若再来坛天子笑更是绝配。温氏残留下的铁烙,毫不犹豫对准左胸口,无法抹去的烙印刻左胸口。
喝他喝过的酒,受他受过的伤。
“天子笑,分你一坛,能不能装作没看见我?”
“云深不知处禁酒,罪加一等。”
第六年他在后山捉兔子与从前两只养在一起。
“蓝湛,你说这两只兔子是公的还是母的?”
“这两只都是公的。”
“这样啊。”
第七年他偷偷去了云梦,魏婴生前最爱放肆的荷塘。他记得魏婴说过,莲蓬带茎的比不带茎的要好吃。
“蓝湛,交个朋友呗,都这么熟了。”
“不熟。”
“你这样就没意思了,真的。跟我做朋友好处很多的。”
“比如?”
“你去过云梦吗?云梦很好玩的,云梦的东西也很好吃,我不知道是姑苏还是云深不知处的问题,反正你们家的菜都难吃了!你来莲花坞玩的话可以吃到很多好吃的,我还可以带你去摘莲蓬和菱角,你来不来?”
“不去。”
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
第八年,路过那个曾与魏婴同除水行渊的彩衣镇,瞧见姑娘们喊着软糯的姑苏话卖枇杷,他顺手买了一筐带回云深不知处分给小辈们。
“姐姐,你们看他俊不俊?”
“那谁送他一个?只送我不送他,怕他回去跟我扣醋。”
“好好好,送两个。吃我的,小郎君接。”
“姐姐人美心肠好,我下次来买。买一筐!”
“叫他也来,你们一起来买!”
第九年,他放下忘机琴,又因通音律吹笛无师自通。
只是无论如何都不及魏婴的一分一毫,也吹不出那无可奈何与故作坚强。反而愈吹愈思念。
余音中,他仿佛又见那个放荡不羁的少年在向他招手。待他走进想抓住他,终晓如梦一场罢了。后来他再也没有吹笛,唯恐梦醒时一无所有。
“蓝湛,蓝湛,快看我!”
他看过了,只是他人呢?
第十年,家规已加至四千多条。蓝忘机坐在藏书阁那扇玉兰花窗前,抄了两遍多出的一千家规。
或许以后会对魏婴有用吧。
第十一年,他又去了乱葬岗,虽早知物是人非,却还是要来。临走之前撞见一条模样甚是可爱的小狗,他狠心赶走它并布下结界禁狗入内。
愿你抚琴有人听,愿你心事有人叙,愿来生我们还能不期而遇。
第十二年,他给蓝愿取自思追,蓝思追殊不知此字他早已想好。
思追思追,思君不可追。
第十三年,他不再只是待在云深不知处,而是踏上夜猎之路。世人只道他逢乱必出。什么逢乱必出,不过是寻你的借口罢了。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燕已归君及时还?
终是问灵十三载,等一不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