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S市某高档公寓内,气氛降到了冰点。
沈江仙坐在沙发上,双手紧张地交握着,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对面,马嘉祺脸色铁青,身躯紧绷,周身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
他刚刚从沈江仙口中得知了关于苏新皓的一切——那刻意接近的目的,那关于哥哥死亡的误会与仇恨。
马玥琋“哥,你冷静点!”
马玥琋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站在两人中间,试图阻止一触即发的冲突。
她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卫衣和牛仔裤,素面朝天,眼睛红肿,显然已经哭了很久。
她看向马嘉祺,眼神里充满了恳求,
马玥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皓他……”
马嘉祺“不是我想的那样?”
马嘉祺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马嘉祺“他处心积虑接近你,把你当成复仇的工具,利用你的感情!马玥琋,你告诉我,这还能是哪样?!”
他猛地转向沈江仙,眼神锐利如刀,
马嘉祺“证据确凿吗?”
沈江仙深吸一口气,将苏星言和丁程鑫调查到的资料复印件推到他面前:
沈江仙“这是丁侦探他们查到的。苏新皓的哥哥苏新杰,三年前,在你负责的那个‘7·15特大走私案’里,作为你的线人……牺牲了。警方的结论是意外,但苏新皓一直认为是警方,或者更具体地说,是你指挥失误或者见死不救,导致了他哥哥的死亡。”
她顿了顿,声音艰涩。
沈江仙“他接近阿玥,就是为了……报复你。”
马嘉祺拿起资料,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纸张上冰冷的文字和照片,像一把把钝刀割着他的心。
他想起那个沉默寡言的苏新杰,想起他最后传递出的关键情报,也想起他倒在血泊中时,望向自己那最后一眼——那里面没有怨恨,只有一种……解脱般的平静。
他当时只觉得是重伤导致的恍惚,如今想来,却像一根刺扎进了心里。
马嘉祺“那不是意外……”
马嘉祺喃喃道,眼晴痛苦地闭了起来,
马嘉祺“苏新杰的死,不是意外。”
沈江仙和马玥琋都愣住了。
马玥琋“什么?”
马玥琋的声音带着颤抖。
马嘉祺睁开眼,眼底布满血丝,声音沙哑:
马嘉祺“苏新杰,他找到我,告诉我他查到了当年害死他们父母的真凶,就潜伏在那个走私集团的核心层。但他没有直接证据,对方又极其狡猾警惕。他提出……要用自己做饵。”
马嘉祺痛苦地抹了把脸,
马嘉祺“他算准了对方多疑又狠辣,一定会在他传递出最关键情报后对他下手。他……他故意在搏斗中露出了破绽,甚至……调转了刀尖的方向。”
空气仿佛凝固了。
沈江仙捂住了嘴,马玥琋则踉跄一步,扶住了沙发背,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
马嘉祺“他说……‘马警官,别犹豫,这是唯一能钉死他们的机会。我爸妈的仇,还有这些年被他们害死的人……值了。’”
马嘉祺的声音哽咽了,那个雨夜,男人浑身是血却眼神坚定的模样,是他心底最深的伤疤。
马嘉祺“我阻止不了他……我他妈眼睁睁看着……”
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实木茶几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手背瞬间通红。
就在这时,公寓的门被猛地推开。
苏新皓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如纸,显然听到了最后的关键部分。
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灰色连帽衫,头发凌乱,眼神里充满了震惊、痛苦和难以置信的茫然。
他的视线在马嘉祺痛苦的脸上和马玥琋崩溃的泪眼之间来回游移。
苏新皓“我哥……他……”
苏新皓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苏新皓“他是……自愿的?”
他看着马嘉祺,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阴郁和仇恨,只剩下巨大的空洞和一种世界崩塌后的无措。
马嘉祺红着眼睛,沉重地点了点头。
苏新皓身体晃了晃,仿佛被抽走了所有支撑。
他扶着门框,缓缓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双手抱住了头,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压抑的、野兽般的呜咽声从喉咙深处溢出。
长久以来的信念支柱轰然倒塌,支撑他活下去的仇恨,竟然是一场巨大的误解。
巨大的悔恨和痛苦几乎将他吞噬。
马玥琋看着他蜷缩在地板上痛苦颤抖的身影,心如刀绞。
她一步步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
她的白色卫衣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单薄,红肿的眼睛里泪水不断滚落,砸在光洁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马玥琋“皓。”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异常清晰,
马玥琋“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苏新皓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愕和不解。
马玥琋表情平静,她抬手,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痕,指尖冰凉。
马玥琋“在你书房的旧电脑里……我看到了你搜索哥哥案子的记录,还有……你最初接近我时的计划草稿。”
她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嘴角却努力想扯出一个微笑,却比哭还难看。
马玥琋“我挣扎过,痛苦过,可是……可是后来我发现,你看我的眼神,你为我写的歌,你在我生病时整夜的守候……那些都是真的。”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马玥琋“正因为我爱你,爱得太真,看得太清……所以我无法再继续了,皓。我们……分手吧。”
她站起身,没有再看地上瞬间僵硬的苏新皓,也没有看旁边同样震惊的马嘉祺和沈江仙,挺直了背脊,一步步走向门口,身影消失在楼道的光影里。
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也仿佛隔绝了苏新皓的生机。
他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像一尊被遗弃在角落的、布满裂痕的石像。
公寓里只剩下他压抑到极致的喘息声,以及马嘉祺和沈江仙沉重的叹息。
——时间分割线——
夕阳的余晖将Memory侦探事务所的三楼染成一片温暖的金橘色。
丁程鑫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苏新杰案件的加密档案和马嘉祺刚发过来的补充说明。
他揉了揉眉心,心情复杂。
真相往往比想象中更沉重。
楼下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接着是苏星言略显疲惫的脚步声。
丁程鑫关掉页面,起身走出书房。
苏星言正弯腰换鞋,淡灰色的休闲装衬得她身形纤细,夕阳在她身上镀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却也照出她眉眼间挥之不去的倦意。
她抬头看见丁程鑫,勉强笑了笑:
苏星言“回来了?沈小姐和马警官那边……怎么样?”
丁程鑫“一团乱麻,心力交瘁。”
丁程鑫言简意赅,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眉头微蹙,
丁程鑫“你呢?几天前的相亲宴吃得‘愉快’吗?”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带着点促狭,试图驱散她脸上的阴霾。
苏星言直起身,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一眼倒是恢复了点往日的鲜活:
苏星言“托您的福,还没开始就结束了。马警官跑得比被踩了尾巴的猫还快,估计是怕跑慢了被柴犬咬。”
她走到开放式小厨房的岛台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仰头喝了一大口,喉间滚动了一下,似乎在极力压下什么。
丁程鑫看着她喝水的侧影,那微微颤抖的手指和过于用力的吞咽动作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他心中那点玩笑的心思瞬间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躁和担忧。
他走过去,靠在岛台边,状似随意地问:
丁程鑫“也去看过陋维妮了?她怎么样?”
苏星言“嗯,她恢复得不错,精神也好。”
苏星言放下水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避开了他的目光,
苏星言“姚景元在陪她,两人……挺好的。”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声音带上一丝温柔。
苏星言“看到他们,就觉得……挺好的。”
她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却让丁程鑫心头一紧。
他敏锐地捕捉到她语气里那丝不易察觉的羡慕和……一种近乎诀别的落寞?
他刚想追问,苏星言却迅速转移了话题,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他。
苏星言“喏,沈江仙那边后续委托的费用,还有她个人给我们的‘封口费’兼‘辛苦费’。”
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
苏星言“马家兄妹和苏新皓的事,烂在肚子里。”
丁程鑫接过文件袋,看着苏星言刻意维持的平静面容,那句盘旋在心底许久的话,终于忍不住冲口而出:
丁程鑫“言,你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空气瞬间凝固。
苏星言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苏星言“我能瞒你什么?案子查完了,钱也收了,皆大欢喜。丁大侦探,你是不是职业病又犯了,看谁都像嫌疑人?”
她试图用惯常的调侃掩饰,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丁程鑫“是吗?”
丁程鑫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在一片阴影里,目光如炬,紧紧锁住她闪烁的眼眸。
丁程鑫“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每次提到过去,提到某些人,你的眼神就躲?为什么你最近脸色这么差?为什么……”
他的视线锐利地扫过她刚才下意识遮掩的左手,
丁程鑫“你总是不自觉地看你的左手?”
苏星言被他逼问得后退一步,背脊抵住了冰凉的冰箱门。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那熟悉的撕裂感和眩晕感再次袭来,左手的指尖仿佛有电流窜过,带来一阵麻痹般的冰冷。
她将左手紧紧攥成拳头,藏在身后,脸色惨白如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丁程鑫“言……”
丁程鑫看着她骤然失去血色的脸,心头猛地一沉。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她藏起的手腕。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苏星言眼疾手快的冲到门口,打开了门。
门开了,外面站着风尘仆仆的苏星驰和一位妆容精致、拖着巨大行李箱的女士——苏星言的大嫂沈昭。一个毛茸茸的卷毛小脑袋从二人中间挤出来,猛的扑进苏星言怀里。
苏柏屿“姑姑!叔叔!”
苏星言一愣,丁程鑫也愣在原地。
#苏星言“小屿?哥?嫂子?”
沈昭揉了揉儿子毛茸茸的脑袋,歉疚地看向屋里两人:
沈昭“言言,程鑫,实在不好意思,星驰那个医疗峰会临时提前,我有个时装周行程也正好撞上一起了,柏屿……”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丁程鑫和苏星言的脸上,
沈昭“只能麻烦你们几天了,最多一周!保姆家里老人急病回老家了,实在找不到信得过的……”
苏星驰一身笔挺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精英范儿十足,此刻也卸下了平日的严肃,带着恳求:
苏星驰“星言,程鑫,帮哥嫂这个忙?柏屿很乖的,作业自己会做,就是……精力旺盛了点。”
苏星言和丁程鑫对视一眼,她无奈的抱起苏柏屿,略微埋怨:
#苏星言“那也不能直接这样子把孩子塞过来啊……也不提前说一声。”
苏星驰“啊?我分别给你们两个发过信息了啊?”
丁程鑫低头看了眼手机,这才发现那条未读的信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丁程鑫“驰哥、嫂子,马上就要走吗?不急的话进来坐会?”
沈昭“不了,我们马上去赶飞机,程鑫、言言,辛苦你们照顾小屿了。”
丁程鑫嘴角扯出一个安抚的笑,伸手接过沈昭递过来的、印着卡通火箭的儿童行李箱:
丁程鑫“行吧行吧,小魔王交给我们。哥嫂你们放心去,注意安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