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游乐园的惊魂一天后,Memory侦探事务所的三楼仿佛被台风“苏柏屿”正面袭击过。
五岁男孩旺盛的精力在熟悉环境后呈几何级数爆发。
清晨,阳光透过百叶窗缝隙,精准地打在丁程鑫因睡眠不足而略显憔悴的俊脸上。他顶着一头被睡得桀骜不驯的乱发,眼神呆滞地看着客厅。
原本简洁利落的北欧风客厅,此刻成了“玩具总动员”片场。色彩鲜艳的乐高碎片散落一地,像踩上去就能让人瞬间升天的地雷阵。
一只孤零零的恐龙玩偶被塞进了苏星言最爱的懒人沙发里,只露出一个委屈的尾巴。
更可怕的是,他几天前刚买的限量版球鞋——现在一只在沙发底下,另一只……被苏柏屿小朋友当成小船,在一盆水里“扬帆起航”。
丁程鑫“苏——柏——屿!”
丁程鑫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音。
苏柏屿“叔叔早!”
小魔王闻声从厨房探出脑袋,脸上还沾着可疑的白色粉末,手里举着一个被他啃得奇形怪状的包子,笑得像个小太阳,完全无视了丁程鑫的黑脸。
苏柏屿“姑姑做的包子好好次!叔叔你要次吗?”
他热情地递过来那个沾满口水的“艺术品”。
丁程鑫嘴角抽搐,目光越过小魔王,落在厨房里那个同样顶着黑眼圈,却还在努力维持秩序的纤细身影上。
苏星言系着一条印着小黄鸭的围裙,头发随意挽起,几缕碎发散落在光洁的额前,显得有点狼狈,却意外地柔和了她平日的清冷。
她正手忙脚乱地试图把煎蛋从粘锅的边缘拯救下来,锅里发出“滋滋”的抗议声。
苏星言“程鑫,快把他抱出去!我的煎蛋要糊了!”
她头也不回地喊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奶凶?
丁程鑫认命地叹了口气,走过去,像拎小鸡一样把还在“献宝”的苏柏屿从地上捞起来,夹在腋下。
丁程鑫“小子,你的‘海盗船’该退役了。”
他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捏起那只泡在水里的球鞋。
苏柏屿“叔叔,那是我的无畏号!”
苏柏屿在他臂弯里扑腾,小短腿乱蹬。
丁程鑫“行行行,无畏号进水了,需要紧急维修。”
丁程鑫把他放到相对干净的餐桌椅上。
丁程鑫“坐好,不许动!再动就把你的恐龙送给宠物店的柴犬当磨牙棒!
这威胁显然很有效,苏柏屿立刻正襟危坐,只是大眼睛滴溜溜地转,显然在寻找下一个“战场”。
还得感谢顾妍兮前几天牵着那只叫柴六斤的黑柴犬来过把这小家伙吓了一跳,虽然对不起六斤的风评,但拿它来“威胁”小魔王太有效了。
苏星言终于端着一盘勉强算完整的煎蛋和几个卖相不佳的包子走过来,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苏星言“凑合吃吧,小魔王早上五点就把我薅起来了,说要给叔叔做早餐‘惊喜’。”
她无奈地瞥了一眼丁程鑫,
苏星言“惊喜就是你那只‘无畏号’。”
丁程鑫看着盘子里的“战损版”早餐,又看看苏星言眼下明显的青黑,心里那点被吵醒的烦躁奇异地消散了,反而有点想笑。
丁程鑫“辛苦了,‘苏大厨’。下次这种‘惊喜’,麻烦提前通知,我好给我的鞋买份保险。”
苏星言白了他一眼,刚想坐下,苏柏屿突然指着她的左手惊呼:
苏柏屿“姑姑!你的手指头!变透明了!像果冻!”
他好奇地伸出小手想去戳。
空气瞬间凝固。
丁程鑫和苏星言的目光同时聚焦在她的左手上。
阳光正好透过窗户,清晰地照在她微微蜷起的小指指尖——那里,真的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状态,仿佛被橡皮擦轻轻擦掉了一部分,能看到底下木纹桌面的模糊影子。
苏星言脸色“唰”地白了,心脏猛地一缩,触电般将手藏到身后,速度快得带起一阵风。
她强扯出一个笑容,声音有点发紧:
苏星言“小屿看错了!是……是光线!姑姑的手好好的。快吃你的包子!”
她拿起一个包子不由分说地塞进小家伙嘴里。
丁程鑫的眉头紧紧锁起,刚才那一瞥带来的惊悸感挥之不去。
那绝对不是光线,他看得清清楚楚!无数疑问瞬间塞满他的脑海:那是什么?生病了?受伤了?还是……和那些奇怪的梦、那些她拼命隐瞒的事情有关?
他刚想开口追问,门铃却不合时宜地响了。
苏柏屿“我去开!”
苏柏屿像颗小炮弹一样从椅子上弹射出去,嘴里还叼着半个包子。
门外站着的是笑容明媚的林残年和提着两大袋早餐的宋亚轩。林残年今天穿了条鹅黄色的连衣裙,显得元气满满,宋亚轩则是一身清爽的白T恤牛仔裤,手里拎着的纸袋散发出诱人的食物香气。
林残年“言姐早!丁哥早!我们来送温暖啦!”
林残年欢快的声音打破了屋内诡异的气氛。
她一眼看到叼着包子的苏柏屿和门口脸色各异的两人组,大眼睛眨了眨:
林残年“哇,小屿,今天……你们吃抽象派的早餐?”
宋亚轩也笑着打招呼,他把早餐袋放到餐桌上:
宋亚轩“楼下刚出炉的菠萝包、丝袜奶茶,还有亚轩特制三明治,拯救被小魔王摧残的胃。”
食物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冲淡了之前的紧张。
苏柏屿欢呼一声扑向早餐袋。
苏星言如蒙大赦,赶紧招呼:
苏星言“残年,亚轩,快进来坐吧。”
丁程鑫“等会……”
苏柏屿“叔叔!快来吃早餐啦!”
丁程鑫的话还没说完,立刻被苏柏屿打断了。他拉着丁程鑫的手,不由分说的拉到餐桌前。
他看着苏星言,她回避了他的视线。
她拿起一个滚烫的菠萝包,假装被烫到“嘶”了一声,借此掩饰慌乱:
苏星言“哎呀好烫!程鑫,先吃饭,吃完再说。残年和亚轩特意送来的,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转过身,脸上已经堆起无懈可击的笑容,把菠萝包塞到丁程鑫手里,指尖有意无意地避开了他的触碰。
宋亚轩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立刻打圆场,拿起一个三明治夸张地咬了一大口:
宋亚轩“丁哥快尝尝,我新研发的配方,加了秘制酱料,保证吃了烦恼全消。”
他挤眉弄眼,试图活跃气氛。
林残年也心领神会,拉着苏柏屿:
林残年“小屿,想不想看姐姐变魔术?姐姐能把奶茶里的珍珠变不见哦!”
她拿起一杯奶茶,煞有介事地摇晃起来。
丁程鑫看着手里散发着热气和香气的菠萝包,又看看苏星言强撑的笑脸和躲闪的眼神,再看看努力搞气氛的宋亚轩和林残年,以及一脸天真等着看魔术的苏柏屿,满腔的质问和担忧,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重重地咬在了松软的菠萝包上。
甜腻的滋味在口中化开,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酸涩和疑虑。
苏星言悄悄松了口气,藏在桌下的左手,那半透明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阳光彻底铺满了客厅,食物的香气、宋亚轩和林残年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苏柏屿啃菠萝包满足的吧唧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喧闹而温暖的晨间图景。
丁程鑫沉默地喝着丝袜奶茶,浓郁的茶香和顺滑的奶味在口中交融,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阴霾。
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极其隐蔽地扫向苏星言藏在桌下的左手。
她正笑着听林残年讲咖啡店新来的客人闹的笑话,右手自然地拿起奶茶杯,小口啜饮,姿态放松,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
丁程鑫想起几天前大哥苏星驰临走前,在楼梯转角处,压低声音对他说的那句话:
苏星驰“程鑫,看好她。言言……她背负的东西,可能比我们想象的都要沉重。别让她一个人扛。”
当时他只当是兄长对妹妹的寻常关心,如今结合这诡异的“透明化”,那句话瞬间有了千钧的重量。
宋亚轩“丁哥?”
宋亚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宋亚轩“你的三明治再不吃,溏心蛋可要凉透咯。”
丁程鑫回过神,扯出一个笑容,拿起那个用料十足的三明治:
丁程鑫“嗯好,这就吃。谢了,亚轩。”
他咬了一大口,午餐肉的咸香、溏心蛋的滑润、生菜的清爽和特调酱汁的微辣在口中爆开,美味得足以抚慰任何疲惫的胃。
然而,就在他咀嚼的间隙,眼角的余光再次捕捉到了苏星言的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她似乎觉得左手放在桌下不舒服,极其自然地、缓慢地将其挪到了膝盖上,用垂落的桌布边缘,小心翼翼地盖住了整只手。
那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只是调整坐姿,但在丁程鑫眼中,却无异于一个无声的宣告:她在隐藏。
那片“透明”并未消失,甚至可能……在蔓延。
他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沉甸甸地往下坠。口中的三明治忽然失去了所有滋味。
阳光依旧明媚,客厅依旧喧闹温馨,他们们的笑容依旧真挚,可他却清晰地感觉到,一道看不见的、冰冷的裂痕,正悄然横亘在他和苏星言之间,也横亘在这看似平静的日常之下。
丁程鑫垂下眼,盯着手中剩下的半个三明治,阳光透过百叶窗的光栅在他手背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