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护我（一）

“师姐，画符咒难吗？”

“走开，不要打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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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透过竹叶间隙撒下，竹林间，少年嗓音温润，久久萦绕不去。

道林还盘腿坐在他那块白石上，偷偷掀起一边眼皮看菲洛画符咒，唯一不同的是他现在不念《清心诀》了。

道林问：“师姐，画符咒需要很多灵力，而且还不能中断，是吗？”

菲洛正咬着牙认认真真地临摹图案，闻言刚要回答，笔尖一顿，灵气泄出，画了一半的符咒又瞬间成为废纸。

“你既然知道还打断我？！”

金光照过罅隙，浮尘在阳光下飞舞，笑闹声显得格外遥远而模糊。

这几日墨陌带着美星出去办事去了，临走前给了道林厚厚一沓经文，让他读熟，给菲洛两个小册子，上面都是各种初级符咒、结界，吩咐她先自学，还特意嘱咐两人回来要检查。

道林在没有美星的日子里和菲洛过得无比滋润，几乎希望那俩别再回来了。

这不，没有人走路的时候挽着菲洛离他远远的；没人在吃饭的时候和他抢菲洛的一块糕点；还没人在他偷懒的时候揭发他。道林觉得没有美星的日子简直要飘飘欲仙。

菲洛把符纸铺在一块平整的白石上，自己坐着一块小白石，提笔蘸墨，抿唇下笔。

笔尖在纸面上蜿蜒，略湿的墨迹泛着微微细光，笔势走得很慢，却从不曾断开。菲洛平时写字都是气定神闲的，下笔果断，那字道林见过，是十分的挺拔强势。只是她现在却连笔尖都在轻轻发颤，捏着笔杆的指甲发白，额上细汗涔涔。

画符咒并不像看上去一般简单，它不是随便拿只笔在纸上一描便成的。笔需灌注灵力，笔势承接连贯，稍有一顿，便是灵气泄露再无作用了。

这除魔符虽然挺常见，但图案复杂纠缠，笔势极易断开。菲洛画了几天，却也没个成的，此时烦郁渐长，道林可不敢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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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渐浓，道林看着远处风声竹潇的绿意深处。竹色好像水墨画一般，由远及近，从墨绿到深绿再到翠绿，色彩流动扭曲着，模糊成了一片，暴露在炽白的烈日下，蜿蜒颤动。浮尘微微飞扬。

目光似有似无地略过一片片轻颤着的竹叶。绿意盎然，毒蛇悄然露出了獠牙。

道林眨眨眼睛，他刚才似乎看见一片明绿的竹叶后骤然闪过了什么东西，闭眼再看，却再找不到那片颤动的绿叶。

陡然，什么都不需再说，血液一瞬凝固。

苍翠绿意后，一双冷凝的尸眼正悄无声息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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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声音在同一时刻炸响。

“我画出来了！”

“师姐小心！”

菲洛猝然扭头，混乱之中只看到一双青白腐烂的胳臂朝她劈头盖脸地扑过来，她闪身躲过二三寸黑紫尖锐的指甲，仓促之间来不及反应，猛然劈手欺身一掌把手中墨迹还未干的符咒甩在那尸脸上。

那东西一把按住额上粘着的除魔符，踉跄着后退几步，龇牙嘶声的样子似乎是想把符咒扯下。

轰！

根本不及他做任何动作，额头上的除魔符已轰然炸开，那鬼一下被炸的尸骨无存，菲洛连他的脸都没看到过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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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菲洛剧烈喘息着，眼睛还盯着尸鬼爆炸后残存的一点流萤齑粉。沸腾的血液涌挤在胸口，她只觉得胸腔发闷，带着隐隐阵痛，几乎要吐出来了。

风声掠过竹梢，发出颤颤的呜咽声。

竹林里一时静寂，谁都没有说话。

须臾，菲洛用力揉了揉眉心，声音沙哑：“……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人？”

“……僵尸。”道林顿了顿，上前扶住她，压低的声音还算镇静，可他小心翼翼看向菲洛的眼神却暴露了些许怯懦，“大概是小弟子不幸遇难，死尸作祟。”

“不对。这片竹林又没有什么凶险，怎么会无故丧命？再说就是死尸搁在这，这里灵气充沛，又不是什么邪佞之地，怎么会在白日间起尸？我看那僵尸指甲长二三寸有余，皮肉已经开始腐烂，死了不是一时半刻的人，显然是蓄谋已久了。”

菲洛感觉胸腔又被跳动的心脏敲响，一下一下地逼着喉眼。她探了探自己脆弱的灵核，稳住心绪，死死盯住道林：“不该是偶然，也不会就此放过我们，你觉得接下来会怎样？”

“……”道林张了张唇，却没有发出声音。他对菲洛炽热而又有些阴鸷的目光无由地想去躲避，这死死的凝视总让他感到一种隐隐约约的熟悉感。他强迫着自己直视那双眼睛。

“所以我猜测，也许不止有一只僵尸。”见他不说话，菲洛就自己补上了，她声音听起来还算镇静，可自己其实也开始掌心盗汗了。

道林慢慢下垂的睫毛帘子倏地掀开，他呼吸轻轻一滞，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凉意由尾椎骨一下蹿到整个后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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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萧萧，竹叶沙沙挣动起来。

像是应了菲洛的话，苍翠挺拔的一棵棵竹树间，黑暗潮湿的泥土中，一只只冰冷青白腐败发臭的手臂，齐齐探出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