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五哥病情如何？”
“五贝勒的病情，相当反复，而且十有八九，能不能熬过去，恐怕很难预测。”
旁边的五福晋也在哭，幼小的孩子也在哭喊着阿玛……八贝勒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八来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已经昏迷不醒的五哥，心里很是复杂。
这个哥哥，说实话，他与他真的没啥感情。但是却也知道，这位兄长因为体弱，和那位七哥差不多都被大家默认退出夺嫡之队列中了。
但这位五哥却比七哥命好。他生的早，赶在了皇父当年总是死儿子，儿子总是留不下来的困境，对儿子是抱有期待的。生的序齿靠前，他母妃也因此捞了个德妃的四妃之位。
虽然体弱，但太后却一点都没嫌弃。当然，也正因为他的体弱，皇父才放心将他交给了蒙古出身的太后抚养。
旁边还有太后派来的人，德妃身边的人，屋子里满满的……不管如何，那么多人，五哥这番情形，说什么都得见皇父最后一面！老八如此心想，也下定了决心。
“贝勒爷！不能这样做啊！”
“是呀，小事一桩，何必大惊小怪。说不定皇上根本就没打算回来，到头来会怪罪我们的。”
“是啊。”
老八监国，与留朝的官员处理政事。
老八没什么母族，但有出身安亲王府的福晋，再加上自己还是老大的小弟，他的一举一动都要符合老大的利益。
这些官员有一些是太子一党的小角色，两派相争，太子虽然不会如此，但底下自然会有自作聪明的蠢货。
若是能阻止老大身后的老八不让五贝勒见到老皇帝最后一面，待皇帝回来，就算要发作自然是顶头的老八。
“假若病重不醒的是皇父一个没成年的小儿，以皇父“慈父”心思十之八九都会回来，更何况是五哥？即便我真的不通知皇父，也有抚养五哥的太后！待皇父回来……那便是我老八的末日。”
想到自己的小命，老八大怒呵斥，“如果皇阿玛来不及亲送儿子，这条罪，就是你们人头落地，都担当不起！”
“要是贝勒爷这样执意孤行，我们也无话可说。”
“是啊。”
“我身为监国，本来就有权决策一切。所有后果，亦由我一力承担！”
“微臣以为，八贝勒做得对！相信诸位，定会支持。”
“马上召集所有御医就诊，好好照料五贝勒！随时通报！”
夜晚
“八爷，我认为，这件事，你太感情用事了。”
老八端着茶杯，淡淡道：“为何这样说。”
这时，有人通报，“爷，十四爷来了！”
老八神色不明，但还是立刻道：“快请进来。”
老十四被八爷府的下人带到书房，看了看老八旁边的男子，大概是其幕僚。
几人互相见了，说了一会儿，而后老十四毫不避讳的说起五贝勒之事。
“五哥固然可怜，然，八哥你身负监国之职，等同每一步都走在刀锋之上。立下功劳固然可以得到皇阿玛的赞赏，一旦出了错，太子那帮人就会加以打击！八爷这次的判断，对错难料！”
这番话，让老八心里很是认同，尤其是他注意到老十四说的“太子那帮人”，这可是很不尊敬太子了。
从老十四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他府里，老八便有一些猜测。果不其然……这个十四弟真是个妙人啊！从进入他府里便百般流露出佩服他的意思。
直到老十四竟然说出“太子那帮人”后，他才终于恍然发觉，这个场景怎么这么相似呢……想了想与他地位一般的老四，老八笑了。太子身后有老四；老大身后有他老八。
但太子一党还是有些不同，老四这个做人小弟的，自己也收了个小弟就是老十三。直到，这个老十四突然跳进来……
老八并没有多么沾沾自喜，觉得自己魅力无限，有小弟主动跳出来了。他想到了老十三那个滑头。
老十四是是老爷子的幼子，难道老十三就不是了吗？
有时候，老十三比老十四还受老皇帝喜欢啊。不是吗？谁让老十四的娘不得老爷子待见呢。没有母妃的帮助，老十四的宠爱更加不靠谱。
老十三本身就得老皇帝喜欢，要是他没有野心，鬼才信呢。
从前他看到跟在老四身边的老十三时，也曾想过，太子—老四—老十三，他们真的很有意思。
老四躲在太子一党，闷头发育，待有朝一日太子真的被拉下来，太子一党的小喽啰会到谁的手中呢？无疑是老四。而老十三则是完全复刻了老四的路线。老四那个蠢货没有察觉，但他老八看出来了。
今儿个老十四学老十三也想在他老八旁边捡漏……多个人也算多条路了，老八本就没啥支持，他对老十四的算计心知肚明，但却没有多么生气。
“八哥，今日你也看到了。太子那帮人，虽然表面上服从，但心里根本不服。”说着的时候他还盯着老八的眼睛。
老八也不躲闪，直视道：“我没有感情用事。正是为了抗衡太子，我才需要做出这样的处理。皇阿玛重视亲情，通知皇阿玛回来看五哥，既出于手足情谊，更成全了父子之情，根本是无从非议。”
幕僚也接着道：“可问题是，太子那些人不满。”
老八说起赞同他的官员李尚书。
老十四笑了，“李尚书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有李尚书的一声赞同，其他官员也不敢在说什么。”
又意味深长道：“只要有他的支持，我们的很多事情都好办了。”
老八也高深莫测的憧憬道：“还有……将来……”
三人都笑了起来。
——
侍卫快马加鞭，将老八的折子送到木兰围场的布尔哈苏行宫。看到五贝勒病重，人越来越老也越重没有权力浸染的父子亲情，“吩咐下去，每日快马报信！”
“嗻。”
“传令下去，五贝勒病重，三日后启程回京！”
康熙四十七年（1708年）五月，康熙帝巡幸塞外，命太子、长子……（除老八监国、十四）随驾。
老皇帝巡幸途中，年满二十八的恒贝勒（五阿哥胤禶）病重，康熙十分焦虑，然，身为二哥的太子却无动于衷。
康熙一方面忧虑可怜的五儿子，一方面又回想起十多年来一直耿耿于怀的一件事：
康熙二十九年（1690年）七月，乌兰布通之战前夕，他出塞途中生病，令太子与三子胤祉驰驿前迎。
然，太子胤礽到行宫看到父皇病容，丝毫没有忧愁的样子，康熙认为这个儿子绝无忠爱君父之念，让他先回北京。
当时只有16岁的胤礽可能根本没有意识到父皇的不满，但是康熙认为这说明皇太子不孝，不堪重用。
（后来康熙在废太子时说已包容了20年，就是把这件事作为起点的，可见此事给康熙留下多么深的印象。）
此事，老皇帝真的冤枉太子了。
太子自幼被老皇帝抚养，与众兄弟一个月能见一面吗？哪有什么兄弟感情？
老五又是太后抚养的，即便长大成人也只会说蒙古语，满语、汉语都说的磕磕绊绊……太子与老四都是以“孤和臣弟”的身份相处的，何况是其他兄弟。
即便太子真的和众兄弟和和睦睦，太子又会被老皇帝疑心了。你一个太子，与那么多皇子相处这么好是要做什么？
老皇帝灌输给太子的理念便是“你是储君，未来是当皇帝的。而你的兄弟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是他们更是你的臣子。储君是君啦，巴拉巴拉……你不能没有身份，没有礼仪的，和注定是你的臣子相处的没有距离啦……”
太子被如此教育，性格完美的按照年轻的皇帝所幻想的长成了一个完美的储君。但皇帝寿命太长了，他不止一次的后悔自己将太子教育的竟然如此优秀。每当看到年轻力壮完美的太子时，他便愤怒，便嫉妒！
他老了，但太子还是如此的健康，年轻，活力满满……
“你为什么要如此优秀？
若是你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该有多好啊？我便可以废掉你了。”
再想到史书上的那个晋朝司马家的那个司马炎。
同样是当皇帝，年轻时的他还在嘲笑司马炎真是个傻子，竟然如此没用，立一个傻子司马衷当太子。当时他还得意洋洋，自己的太子那么聪明，一百个司马衷也比不上！
但是，人老了，看待问题的角度也不同了。
现在他是多么羡慕司马炎呀。
有一个傻子儿子当太子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呀。
太子的命运牢牢地掌握在他的手里，若是哪一日他不想再让太子在他面前碍眼，他便可以点出“你是个傻子，你不配当太子”，然后潇洒的废太子了。
年轻时的康熙那是真的对太子抱有深深地厚望！
假如父爱可以分的话，太子至少独占八份。一份给年长的儿子分配，一份给年幼的儿子分配。
老三虽然是年长的儿子，但是享受到的父爱真的不是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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