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叽×婚后羡
羡回到叽失去他的那十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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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魏无羡清了清嗓子，对他道，“阿愿，说起来你见过你们家的藏书阁没有？”
小孩儿不觉有异，诚实回答道：“看过，但尚未进去过。”
魏无羡道：“那我们现在去看好不好？”
蓝思追眼睛一亮：“真的？！”
魏无羡连连点头，又去看身边的蓝忘机，却见他此时的眼神有了微妙的变化，显然已经没有当初那么情愿了。
——这可真是……
魏无羡不禁失笑。
他曾一直以为蓝忘机自小就已经足够隐忍，总是目无波澜，面无表情。但现在他才发现，这个年纪、二十多岁的蓝忘机，渴求全都写在了眼睛里。回想起来，也就当年吊儿郎当的魏无羡，才看不出乱葬岗上蓝忘机对他毫不遮掩的过分关心。
蓝忘机虽然的确有一丝丝不愿，但对于现在这个魏无羡的要求，他一点也不想拒绝。按理来说外客是不能随意出入藏书阁的，他还愣是带着魏无羡偷偷地进了外间。
蓝思追进了藏书阁，顿时惊讶得嘴巴都合不上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书，东走走，西看看，想碰又不敢碰，兴奋又紧张。
魏无羡俨然一副这里主人的模样，道：“阿愿，你看你喜欢哪本，一会儿让含光君拿给你看。读给你听也行。”
蓝思追点点头。毕竟是小孩子，稍稍放开了之后马上就小跑着到书架深处去了。
魏无羡自己在藏书阁内转了转，一眼便看到了当年他抄书的地方——虽然早已看了太多遍，一点也不陌生了，不过眼下的情景毕竟是十年之前，他还是不由得心生感慨，走过去，用手指在那张桌上轻轻摸了一把。
蓝忘机抱着一摞书回来，正好看见了这一幕，整个人一怔，脚步也停下了。
魏无羡转过头，看见他的书，问道：“那些书是？”
“……”蓝忘机定了定神，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书本，与他解释道，“是我之前没有来得及带走的。”
魏无羡点点头，了然了。
像蓝忘机这样的内门弟子，在藏书阁里都有各自专门的储物柜，用来暂时存放没有看完的书。蓝忘机禁闭三年不曾来过，想来他手上这些书，应该还是很早的“当年”放进去的。
蓝忘机缓步走来，走到魏无羡的那张书案旁，轻轻放下怀里的书，似乎欲言又止。目光有意无意地望了望窗外，然后便一掀衣服下摆，在青席上坐下来了。
他坐下了，魏无羡自然也跟着坐下。他扫了一眼蓝忘机放在案上的那几本诗词佛经，道：“哎，蓝湛，咱们继续说刚才的。”他的手指嗒嗒嗒地点了点桌面，“你打算教我们阿愿什么？四书五经？”
蓝忘机肃然道：“四书五经自然是要学的。只不过……”他顿了一下，道，“还有别的。”
魏无羡眉毛一扬：“哦？”
“……”蓝忘机的目光闪了闪，道，“我，会给他讲故事。”
这下魏无羡可来了兴趣。如果他是外面的兔子，那一定已经高高地竖起了长耳朵，兴奋道：“蓝湛你还会讲故事？什么故事？”
蓝忘机：“……”他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似乎颇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目光和魏无羡对上几回又移开，最后终于招架不住了，从刚才取回来的那一摞书里面抽出一本，放到了魏无羡的面前。
魏无羡赶紧低头一看——果真不是枯燥无聊的道经佛学了，而是一本民间话本，《梁祝》。
虽然同样都是话本，和他自己之前看的那些男欢女爱乱七八糟的书相比起来，简直正经太多了。可是对于从不看这种书的蓝忘机来说，已经算是一次十足新奇的大胆尝试了。
魏无羡将这个书名在心里嚼了好几遍，又有些惊奇，又觉得似乎的确在情理之中，一时竟不知该从何处说起。瞥见蓝忘机隐隐有些纠结的目光，最后还是没有像以前那样随便调侃他，而是强行憋着、尽量一本正经地道：“好是好。可是蓝湛，你跟四五岁的孩子讲这些，他听得懂吗？”
闻言，蓝忘机面上的踌躇消失了，露出了些许恍然之色。
魏无羡趁热打铁道：“你的想法是好的，我觉得很不错。不过要哄阿愿这么大的孩子，这故事的具体内容嘛，还得换一换。”
蓝忘机当即正色道：“我该如何做。”
魏无羡“博览群书”，最擅长这个，当即把腿一翘，身子往前一倾，滔滔不绝地打开了话匣子，道：“小孩子嘛，你跟他讲情情爱爱的，他肯定听不懂。他们喜欢的无非两样，有趣的，或者刺激的。哎，就比如说我之前看的那本游记啊……”
若是放在以往，蓝忘机肯定会斥他的这些书荒唐无聊，而现在，却是一脸认真地听，还取了纸磨了墨做笔记，将魏无羡提到的几个书名都记了下来，预备回头买来。
魏无羡一边眉飞色舞地讲，手上一边胡乱翻着蓝忘机那本《梁祝》，哗啦啦地几页过去，他无意一低头，却看见眼前那一张书页上的某句话，被人特意用朱笔标注出来了。
魏无羡来了兴趣，话音暂且停下，拿起来仔细一看，被蓝忘机标出来的是书中人物梁山伯的一句话，叫做“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魏无羡熟知梁祝的故事，自然也知道这句话的前因后果，心念一动，手指情不自禁地在书角上卷了一下。他有些试探意味地问蓝忘机道：“为何把这句话标出来？”
蓝忘机看了一眼他手所指的地方，面色微变，迟疑片刻方才说了实话。他闷闷地道：“我当时，看不懂。”
魏无羡的心中仿佛有波澜一阵阵地扩散开去。他笑道：“你第一次看这种书，看不懂也是很正常的。哎，反正你要给阿愿买书，那我也顺便推荐几本给你看如何？”
蓝忘机道：“好，你说。”
魏无羡便又神气起来。他从桌边站了起来，身子半趴着，以一个非常不雅正、却是他习惯性做出的姿势伏在桌边，拿了蓝忘机的纸笔帮他写，口中念念有词道：“你看，这本好，这本也不错。这一本呢，主角给我的印象尤其深刻……”
正写得龙飞凤舞热火朝天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糯糯的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只听那声音不确定地道：“……羡哥哥？”
魏无羡和蓝忘机俱是一愣。魏无羡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纸上顿时氤氲开去一片墨迹。
魏无羡猛地转过头，看见那白衣小童手里拿着几本书，正站在书架前呆呆地看着他。
不知为何，那一刻，魏无羡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流泪的冲动。
他扔下蓝忘机跑了过去，抓住一脸莫名的蓝思追的肩膀，眼睛都微微红了，急切问道：“你刚才喊我什么？再喊一遍？”
蓝思追被他摇晃得晕头转向，茫茫然地道：“我、我……我也不知道啊……”
魏无羡一把抱住他，拍着他的背，道：“阿愿，好孩子，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蓝思追愣愣地被他抱着，看着对面的蓝忘机，最终慢慢地摇了摇头。
魏无羡仍不死心，又追问了他一些事情，可蓝思追是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就连刚才那一句蓝忘机和魏无羡二人都清楚听到的话，他自己也没有任何印象。
蓝忘机缓缓从桌边起身，目光落在那句朱笔标注的话语上。他的视线扫过这张以前坐惯了的书案，指尖描摹着上面因为藏书阁新修、而不复当年一般古老的木纹，最后，抬起头望向了窗外。
玉兰不是开花的季节，此时只有枝叶簌簌轻摇。
当年的一趟夜猎回来时，他第一次说服自己从书市买回了这本书，正在仔细研读时，就听闻了穷奇道的噩耗。
那时的他或许不懂情爱，看不明白那句话，现在却是已经懂了。
——家规肃然，玉兰无心，只因他自己一朝情动，从此再也无法看那观音。
―未完待续―
原作者：泠依惜 出处：老福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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