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尊顿时有些面上发红,想起先前还曾对他拔剑相见,如今却态度骤转,也难怪对方会怔了一下。
不过让她再做冰冷冷地姿态出来,是万万不可能的了,不论这人是什么来路,毕竟救了她一命。
她用手支起身子坐起来,发觉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早换做了一套粗布衫子,动起来甚是磨人皮肤。
贺宜城道:“是这家的主人青姑给换的。”
芳尊了然,强挤出一丝笑道:“还要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贺宜城坐在了那粗糙地木桌旁,回复了平日里沉稳的样子,和刚才怔然地模样判若两人一般。
他提起茶壶往茶杯中倒了一杯水,举手投足自是一股风雅,淡淡道:“不必谢。”
芳尊怔了怔,只觉得对方态度很是敷衍。片刻后才反映过来,凡间流传一句话,叫做大恩不言谢。也怪不得恩公说不必谢,这恩本不是口头一句多谢就能打发掉的。
她想通了其中关节后忙道:“你既然救了我的命,便是我的恩人,日后到了我酆都,或是待我伤痊愈,定会好好报答的。”
贺宜城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眼神飘忽地来回把玩着瓷杯,显然是没将这话放在心上,已神游天外去了。
芳尊一向是有恩必报地,眼见着贺宜城的态度愈发冷淡,她便愈发着急,只怕贺宜城将她当做狼性狗肺之辈,于是她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恩公有没有想要地法器?”
这一问果然奏效,便见刚还在遨游虚空的贺宜城忽地转过头来,直直盯着芳尊,眼神锋利。
芳尊被吓了一跳,心下只以为贺宜城是真的有什么迫切需要地物件,急忙忙打着包票道:“我在酆都也算说得上话,若是你有什么需要的法器,尽管开口好啦!我瞧你那箫神通不小,若是用酆都地极炼之火灼上以灼,定能更上一层……”
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简直连蚊虫扇翅声都不如。因为贺宜城的脸已经如锅底一般黑了,阴测测地吓人极了。
“你以为我想要法器么?”贺宜城放下茶盏冷笑道。
“我只是想报答你而已。”芳尊见势不妙,忙陪笑辩解道。
贺宜城沉着脸说:“我不要你报答。”
芳尊虽觉得有些奇怪,但她在酆都养过许许多多地灵兽,有些脾气古怪,一言不合便龇牙咧嘴、四处撒野。她是最知道,在这种时候一定要顺毛撸灵兽才会乖乖听话的。
于是只顺言道:“既然你不要我报答,我必然不会多事。”
贺宜城脸色稍霁,端着两杯粗茶放在炕边,转而问道:“你的伤如何?”
芳尊正觉得喉咙干渴,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道:“已经大好了,只不过有些奇怪。”
贺宜城长眉微皱,问:“哪里奇怪?”
芳尊苦笑:“一觉醒来,我的仙力竟然都被锁在丹田内了,如今是一丝都调动不出。”
贺宜城两指探上她手腕脉门,片刻道:“无事,只不过是缠相思发作地后力,过几日便会自行消散。”
芳尊将手腕缩回被子中,松了一口气,忽又反映过来,惊呼道:“你刚说什么?缠相思?”
“确是。”贺宜城道。
“可这毒不是已经被各大门派禁造了么?怎么会突然出现?”芳尊急问。
贺宜城抿了一口茶,神色平静道:“南海的鲛人分支已被屠净了。”
缠相思本是一味草药,古时神医扁鹊所采后发觉此药有医治心悸之效,能平静心绪,取名为缠相思。
百年前,魔族侵犯人族领地,取此药与鲛珠粉末为主料,其他数种珍稀药材为辅,炼制出一种毒,易溶于水,给人族修仙者服下,有操纵心智之功能。
只是芳尊是一届酒杯修炼而成,本就无心,自然不会迷失心智,只不过法力暂时被封罢了。
贺宜城又道:“我早叫过你不要再吃牛肉了。”
芳尊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毒竟是下到了牛肉中,借着牛肉地肉香,方察觉不出毒素地腥味。
只可惜她当时只以为贺宜城是在找茬。
她暗自感叹,近几年自己地脾气是愈来愈不好了,今后定要好好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