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如毒

她已经不记得，这是她投下毒雾的第几条河流。

夕绯立在河岸边，静静看着自己的毒雾渗入水中，她的指尖微微颤动，毒气缓缓扩散开来，如同她胸口盘踞的执念，一点一点吞噬理智。

耳边忽然传来脚步声，夕绯的身形微微一顿，她并未回头，便已知来者是谁。

“落衡。”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听不出情绪。“求你，别再跟着我了。”

落衡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夜色将他的身影拉长，他望着眼前被毒染的河流，眉心微蹙，语气低沉：“够了，夕绯。”

夕绯淡淡一笑，眼角的毒痕在月光下越发显眼，她缓缓转身，目光如水般幽深：“够了吗？落衡，你认为够了，可那些被污染的大地、枯死的花草，还有被人类世界摧毁的仙境呢？”

落衡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那什么才是？”夕绯的声音忽然冷了几分，眸光像是带着毒的利刃，“任由人类继续破坏？继续等着仙境衰败？”

她的手指抬起，一丝毒雾自掌心溢出，缭绕在她的指尖，她的语气像是叹息，又像是讥讽：“落衡，你从来都站在人类那一边，你从来不懂……”

落衡深深地看着她，半晌，忽然低声道：“我说过我会陪你，但不是这种方法。你才是从未真正了解过人类。”

夕绯怔住。

她看着落衡，眼神微微晃动，像是被戳到了某个不愿触及的地方。可她很快恢复了冷漠，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所以你来劝我收手？告诉我，人类是无辜的？”

落衡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她，眼底的情绪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的夕绯已经不是曾经那个笑容温柔的仙子，她的心被毒侵蚀，被恨意填满，而他——却无能为力。

他想阻止她，可他更不想失去她。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夜风拂过，河水泛起微微涟漪。

良久，落衡忽然叹息了一声：“夕绯，你就真的……不在乎我了吗？”

说罢他握住夕绯的手，任由毒雾侵入自己的皮肤，夕绯的心猛地一震，指尖的毒雾瞬间凝滞。

她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落衡，像是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他口中说出的。她的指尖微微颤抖，像是想要说什么，可最终，她只是收回了毒雾，声音低沉而冷漠：“你不值得我在乎。”

“你知道你这么做要面对的后果，我不想你被仙境审判，更不想……”落衡的瞳孔微缩，指尖下意识地收紧。

他看着她，看着她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满是冷漠，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他抿了抿唇，最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低地道：“罢了，我会替你收拾残局。”

话音落下，他的影子消失在夜色之中。

夕绯站在原地，指尖紧紧攥着衣袖，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情绪。

她闭上眼，心底泛起一丝苦涩的自嘲。

——落衡，你根本不知道，真正不值得被在乎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