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温柔，又带着一股不明意味的小心翼翼。

同行人眉心微蹙，见傅衍躬身扶着她，身形将人遮住大半，一种很暧昧的姿势，可女人面上冷淡疏离的神情却叫人无法往那方面想。

“走吧。”

傅衍抬起眼皮，像是犹豫了许久，在苏艾面前躬身蹲下：“很疼的话，我可以背着你走。”

女人强撑着没动，哪怕脚踝肿得老高，浑身难受到意识混沌。

这一幕落在他人眼里，莫名的让人联想到很多，同行人在心里啧啧叹息，向来心高气傲的傅少何时这么卑微过？是爱得有多深，才会甘愿向他人低下头颅？

气氛实在是令人难堪，他也不得不开口圆场：“我们的休息厅离着挺近，小姐姐你能撑到那里吗？”

苏艾点头，拖着生疼的腿往前走。

傅衍跟在后头，视线一直落在前方那道纤细的身形上，苏艾还是一如往常，倔犟，恨他。

苦涩的笑了笑，上前一步轻轻扶住她：“你身上的伤，谁干的？”

苏艾慢吞吞的挪动脚步，侧眸看了男人一眼，这次并没有隐瞒：“我继母。”

傅衍一顿，想起苏艾刚来傅家那会，好像就是被迫的。

心底传来一阵痉挛的痛：“所谓联姻也是她安排的，是不是？”

一直以来，她只是女人用来满足自己贪婪的工具，苏艾其实是无辜的，而他却……

现在说这些，苏艾已经能坦然面对，她语气平平：“是啊。”

傅衍眼眶发胀，眸色沉下来，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几人口中的休息厅，其实就是一栋大别墅，苏艾被带到了一个宽敞的房间里，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眼镜的男人给她检查了伤口，有个人开玩笑似的调侃他：“牛逼啊童医生，出来玩怎么还带工作服？”

男人面不改色：“衣服早放这了，就问你，这一套帅不帅？”

那人从小就恐医务人员，他抖了抖，道：“帅个屁，你看看你那张脸，哪帅了？”

傅衍问：“她伤得严不严重？”

医生揉了揉眉心，说：“倒是不严重，就是身上有点小擦伤，处理起来有点复杂，其他也没什么。”

“你们出去吧。”

“行。”

苏艾对疼痛不怎么敏感，医生给她处理伤口的时间太长，她又困倦，居然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傅衍轻手轻脚进来的时候，医生刚好处理完，正在整理那些医疗垃圾，见傅衍走进来，挑了挑眉：“她睡着了。”

“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见男人沉默许久，最后低低的轻笑一声，明明是笑着的样子，却莫名让人觉得苦涩：“负债人和债主的关系。”

“我欠了她太多太多，这辈子都还不起。”

见傅衍那副消沉低迷的样子，医生不愿多问，起身匆匆离开。

苏艾靠在软椅上，放在腹部的手虚握着，傅衍拿了毯子盖在她身上，借着昏糜的月光看着她，眼眶湿润，良久，他抬手擦了擦眼睛。

内心的痛苦无法疏解，他压抑着喘了几口气，声音沙哑到不像话：“对不起，小艾。”

谁都可以爱你，唯独我没资格。

而这一切都是他亲手造成的。

天道果然是公平的，善恶皆有报，而如今，那些报应通通都落到他头上。

傅衍不能坦荡的照单全收，因为，他是真的很喜欢苏艾。

建在富人区的私人商场办事效率很高，那位销售员陪在姚姚身边却久久等不到苏艾回来，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

迅速把小孩送回苏家，商场封闭，开始找人。

苏家调了监控，苏镇天几乎一夜不睡，眼底都熬出了血丝。

孙英心底难得升起一股恐慌，孙雨刚从外头回来，神色变得很奇怪：“妈，这件事是不是你干的？”

“别胡说！让别人听到了怎么办？”

慌张的神色揭露了孙英的罪行，孙雨冷笑一声，有些失望：“早告诉你了，别这样做，你为什么不听？爸爸不是傻瓜，监控一调就什么都出结果了，妈，你算是彻底毁了。”

孙英面色狰狞：“连你也开始逼我了是吗？你还是不是我女儿？！”

孙雨始终冷眼看着她：“我没逼你，是你逼疯了你自己。”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李婶恭敬的声音：“啊呀，傅大少怎么来了？快进快进！”

顿了顿，激动道：“小姐！”

大概是傅衍提前通知了苏镇天，他从楼上赶下来，苍老疲倦的脸上带着干涸的泪痕。

孙英背对着所有人，无法动弹。

苏艾扯着嘴角笑了笑，面色有些苍白：“爸，我回来了。”

这一声，喊得苏镇天心间发颤：“嗯，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傅衍上前一步，眼底压抑着狠戾，苏艾在李婶的搀扶下，缓步走到孙英身边：“是不是很失望？”

孙英硬着头皮道：“什么意思？妈妈听不懂你这话。”

身后传来重物落在地上的声音，苏镇天花重金买来的水养花瓶碎了一地。

“听不懂？孙英，非要我把证据砸你脸上，你才愿意承认吗？”苏镇天满脸怒气，“平心而论，这些年我待你不错，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要伤害小艾？”

孙英丑恶不堪的内心被剖开，血淋淋的摆在众人眼前。

“为什么？为什么？！”

她猛的转头，伸手指着苏艾：“就因为她是那个女人生的！苏镇天，既然你放不下她，为什么要把我当替身？你当我是什么？”

“闭嘴，别提我妈，你不够格。”苏艾眼里生出恨，那股恨意几乎要吞噬了她。

“在苏家待久了，忘了自己曾经是什么样的吗？”

苏镇天没出言阻止女儿说话，权当默认。

“当初，可是你求我爸把你嫁进来的。”

“忘了？”她侧头，露出一抹笑。

傅衍在一旁沉默的看着她，这样的苏艾很陌生，像出生的狼崽首次露出锋利的獠牙，锋芒毕露。

仿佛这才是真正的她自己。

苏镇天冷冷说道：“孙英，我们的夫妻缘分算是被你亲手掐断在手里了。”

一份离婚协议轻飘飘的落在桌上，白纸黑字让孙英觉得刺眼，她突然疯了一般，脸上滑过一丝清泪，双膝跪地：“对不起，是我的错……我的错，镇天你原谅我好不好？不要离婚，不要离婚……”

苏镇天错开身子，微微低头：“别跪我。”

女人廉价的自尊打动不了他，在苏艾眼里更显可笑滑稽。

孙英跪在地上，脊背无力的曲下：“你爱我吗。”

苏镇天没有回答。

他们的婚姻里本就没有爱。

不真诚的人也不配提爱。

孙英久久没动，没人看得见她脸上的表情，苏镇天轻轻拉起女儿的手。

苏艾抬眼看他。

“我还是不放心，林医生在楼上等你，我们去做个全身检查。”顿了顿，苏镇天淡淡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女人，道：“至于你，趁着律师来之前，赶紧离开苏家吧。”

气氛低沉静默，南方的天气变幻莫测，外头的天阴沉晦暗，厚重的云层压下来，像是要下雨。

变故来得很突然，没人反应得过来。

孙英突然起身，抄起桌上的水果刀朝苏艾刺过去。

孙雨瞳孔骤缩：“妈！！”

苏艾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带着颤音：“苏艾！”

不等反应过来，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眼前血红一片，耳边的声音模模糊糊，像是陷入了深水中，她听不清别人说话，自己也无法发声。

唯一有感觉的是发疼的心脏。

傅衍的衣服被鲜血染红，他抱着苏艾倒在地上，头部狠狠的磕在冰冷的地面上，眼前一片发黑。

勉强凝神，他看见苏艾清醒过来，而后浑身轻颤。

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快意，他弯眼笑了笑，轻声安抚道：“别哭，小艾。”

“我不疼的，一点都不疼。”

“我很高兴，第一次没有伤害你。”

这次是保护你。

他轻叹一声，意识越来越模糊：“我……”

一滴滚烫的泪水滴落在苏艾指尖。

男人瞌上眼，身下的血越流越多，像曾经无数个夜晚流下的眼泪，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苓栖第一次在话本排两千多字的章节，写嗨了，没反应过来，亏了亏了呜呜呜

058 我…一点都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