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

“我先教你们认认枪支的构造。”墨韵说着，脚步不停地带他们走向器械区。

“学枪？！”墨多多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拔高。

婷婷也惊得下意识绷紧了身体，鞋跟在地面轻轻蹭了两下，发出几不可闻的窸窣声，像是连身体都在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感到局促。

“这是必须要会的。”墨韵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

他顿了顿，目光在两个孩子脸上转了一圈，终究还是觉得该把话说在前头。

指尖在身侧几不可查地蜷了蜷，墨韵沉声道：“在这里待着，你们迟早要学会杀人。”

“唰”的一下，墨多多和婷婷同时打了个寒噤，像是有股冷风顺着脊椎爬了上来。

那个被他们拼命压在心底、假装不存在的问题，就这么被墨韵轻飘飘地挑破了。原来有些事，从来都躲不掉。

在这满是监控的地方，墨韵没法安慰他们，也没空等他们整理思绪。

器械区的金属货架上并排放着几支造型简洁的手枪，枪身泛着冷硬的哑光，在顶灯照射下透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墨韵随手取下一支，拇指抵住弹匣扣，“咔”一声卸下弹匣，动作干脆得像在拆解一件寻常工具。

“看好了。”他举起空枪，枪口朝上避开两人，另一只手点着枪管，“这是枪管，子弹从这里射出，内壁的膛线决定弹道稳定性。”指尖滑到扳机护圈，“这圈凸起是护圈，没准备射击时，手指必须放在外面——记死这条，能救你们命。”

墨多多的视线像被磁石吸住，明明是第一次见真枪，却莫名觉得那冰冷的金属透着一股血腥味。

婷婷悄悄攥紧了衣角，鞋跟在地面磨出轻微的声响，刚才那声“杀人”像块冰，还堵在喉咙口。

“这个小拨片是保险。”墨韵把枪侧过来，“现在是‘锁死’状态，扳到这里，”他用指甲刮了下某个刻度，“才能扣动扳机。但记住，保险永远不是万能的，最可靠的保险是你们自己的意识。”

弹匣被他在掌心磕了磕，递到两人面前。

里面没有子弹，却依然沉甸甸的。

“装弹匣时要听到‘咔’的一声，说明卡紧了。卸的时候按住这个扣，别甩，容易掉零件。”

墨多多咽了口唾沫，想问“我们真的要用到这个吗”，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干涩的气音。婷婷忽然注意到墨韵的虎口处有块浅褐色的疤痕，像被什么东西灼过，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先把部件名称背熟，”墨韵把空枪放回货架，金属碰撞声在安静的器械区里格外清晰，“明天开始，你们要闭着眼睛都能摸对每个零件的位置。”

墨韵忽然停住讲解，转过身时，眼底的平静像结了层薄冰。他把那支空枪重新握在手里，枪口这次没有朝上，而是虚虚指向远处的靶心——那里用红漆画着人形轮廓，心脏的位置是个醒目的圆点。

“杀人不是打靶。”他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些，每个字都像敲在铁板上，“靶不会动，不会躲，更不会反过来杀你。但你们要面对的‘目标’会。”

他抬手，食指在扳机护圈外悬着，手腕微沉，枪口随之下压，对准靶心的腿部。“第一枪打腿。”指尖顿了顿，“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让对方失去行动力。中了腿，跑不快，重心稳不住，给你们争取时间——要么补枪，要么跑。”

墨多多的呼吸猛地变粗，他看见靶心的红点在视野里晃，忽然和刚才听到的“杀人”两个字重叠在一起。婷婷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终于明白，那些部件名称、保险用法，都只是铺垫，现在才是重点。

“如果对方还能反抗，或者有同伙……”墨韵的手腕再抬，枪口稳稳对上红漆圆点，“瞄准这里。”他没说“心脏”，但谁都懂。“距离超过五米，别指望一枪毙命。连开两枪，间隔别超过一秒——犹豫的瞬间，死的可能是你们。”

他忽然把枪往桌上一放，金属撞击声让两人同时一颤。“拿起来。”

墨韵看着他们，“就按刚才说的姿势，瞄准那个靶。”

墨多多的手刚碰到枪身就缩了下，像被烫到。婷婷咬着唇，伸手握住枪柄时，指腹的冷汗让金属表面发滑。他们学着墨韵的样子举枪，胳膊抖得像筛糠，枪口在靶心周围乱晃。

“手腕稳住！”墨韵走过来，手指敲了敲婷婷的小臂，“肘别架太高，力气全泄了。想想看，对面的人正举着刀冲过来，你这一枪打偏，下一秒刀尖就会捅进你肋骨——现在告诉我，你要打哪里？”

婷婷的视线死死钉在那个红点上，耳边仿佛真的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她猛地扣动扳机——当然，没子弹，只有空响。

但那声“咔哒”像道惊雷，让她瞬间红了眼眶。

墨多多看着她的样子，喉结滚了滚，也扣动了扳机。他闭着眼，脑子里却全是刚才墨韵虎口的疤痕，还有那句“迟早会杀人”。

“记住这种感觉。”墨韵收回枪，重新放回货架，“不是让你们习惯，是让你们知道——扣下扳机的瞬间，你们手里攥着的不只是枪，还有两条命。对方的，和你们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