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

中村狱司的开场白在掌声中落下帷幕，他微微颔首致意，走下台来。

宴会厅内的宾客们早已按捺不住，像归巢的蜂群般涌上前，将他团团围住。

一时间，寒暄声、恭维声此起彼伏，碰杯的脆响混着香水与酒精的气息，织成一张成年人世界里虚伪又热络的网。

中村狱司满面红光，嘴角的笑纹里都盛着得意，他端起侍者递来的红酒，正挨个儿与人碰杯，眼角的余光却精准地捕捉到每个递来的眼神。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黑色西装、身形异常健壮的男人拨开人群，径直走到他面前。

男人微微俯身，嘴唇几乎贴在中村狱司耳边，几不可闻的话语钻进他耳中。

中村狱司脸上的笑容瞬间放大了数倍，连眼角的褶皱都透着掩饰不住的亢奋。

他下意识地转头，目光像精准的探照灯，越过攒动的人头，直直落在角落里的唐晓翼身上。

他撇了一眼就迅速移开视线，对着健壮男人不紧不慢地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唐晓翼端着托盘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顿，随即恢复如常。

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仿佛对刚才那视线浑然不觉。

──这么明显，我当初居然没有发现吗？？

“这么明显，你都没发现？”

心底的疑问还没消散，一个男声突然毫无预兆地在耳边响起。

唐晓翼一愣，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塞进耳朵里的微型耳机，那里还残留着电流的微麻感。

是墨韵。

虽然心里想的和他一模一样，但被人这么直白点破，唐晓翼还是有些挂不住脸。

他轻咳一声，对着空气低声反驳：“现在的我们是站在一年后的时间点，眼力自然比当时要好得多。”

对面写字楼的天台上，墨韵斜倚在锈迹斑斑的栏杆上，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膝头的笔记本电脑。

屏幕幽蓝的光映在他脸上，将中村狱司的小动作照得清晰——那是藏在他衣领内侧的微型监视器传回的画面，连他端杯时指节微动的细节都没落下。

听到这话，他耸了耸肩，声音透过电波传来，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调侃：“这个理由还挺合理。”

“西侧立柱。”

唐晓翼向西侧看去，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正倚在柱边，侧影线条利落，胳膊上隐约可见的肌肉轮廓透着常年锻炼的痕迹。

他单手插在黑色西装裤袋里，那口袋被撑得鼓鼓囊囊，指节微动，像是正攥着什么东西，随时要往外拿。

“就是他吧？上次准备杀我那个。”

头顶的通风口传来轻微的响动，洛基正趴在格栅上，颈间系着的那条墨韵特制领带，领带偶尔发出微弱的红光，是墨韵的高空监视器。

耳机里传来墨韵冷静的声音，“这次我们就先制造点骚乱。”

“得令。”

唐晓翼勾了勾唇角，指尖在托盘边缘敲了敲。

托盘上的水晶酒杯折射着宴会厅的灯光，晃出细碎的光斑。

他端着托盘，脚步看似随意地朝西侧立柱走去，路过一排摆满红酒的酒架时，脚下却“不慎”一崴，身体猛地向旁边倾斜。

“啊！”

他配合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手中的托盘应声脱手，里面的酒水混着冰块，劈头盖脸地朝那个男人泼了过去。

男人浑身一僵，下意识往旁边一侧，酒液泼在了发光的地面上，冰块还滑出去了一米。

他懵了片刻，眼神里满是错愕。

这是什么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