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物23%.赎罪

姜一甜刚跨出耳房门槛，就见谢允斜倚在廊下的朱红柱子上，手里把玩着片柳叶，见她出来，眉梢一挑，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

谢允“公主这耳房呆的时辰，够煮一壶好茶了。

姜一甜“你怎么在这？”

姜一甜有些尴尬，便只好故作严肃道。

谢允“公主似乎总能让身边的人变得轻松些。”

姜一甜“可能我比较闲，总觉得大家不该被困在过去的恩怨里，明明……往前走一步，就能看见不一样的风景。”

谢允“公主这阵子倒是成了公主府的‘解铃人’，叶鼎之与北堂墨染握手言和，连百里东君都甘愿醉倒在你这温柔乡里，厉害啊。”

他语气里带着惯有的戏谑，眼底却藏着几分认真。姜一甜走上前，没接他的话茬，反而直截了当。

姜一甜“谢允，你既然知道这么多旧事，那西州灭亡的真相，你总该清楚吧？还有曲小枫和李承鄞……他们之间，就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谢允把玩柳叶的手顿住，将叶片抛向空中，看着它悠悠飘落。

谢允“公主怎么突然关心起这对怨偶了？”

谢允“西州灭亡，表面是丹蚩挑衅，实则是前朝留下的旧怨——当年西州王父曾助先帝登基，却因手握先帝秘辛，被新帝视作眼中钉。李承鄞领命出征，一半是军令，一半是……被先帝逼的。”

谢允“至于曲小枫，她恨李承鄞灭了她的国，却不知李承鄞在城破后，偷偷保下了西州三成百姓，安置在漠北牧场。而李承鄞恨她跳城楼‘背叛’，却忘了她那时刚得知阿翁被他亲手斩杀。”

他忽然凑近，压低声音。

谢允“不过，公主若真想试试，倒是有个法子。下月初三是西州的‘祭火节’，当年曲小枫曾说，祭火节许下的愿，只要心诚，就能实现。”

姜一甜眼睛一亮。

姜一甜“你的意思是……”

谢允“把他们凑到一起去。”

谢允“让李承鄞亲眼看看西州百姓如今的日子，让曲小枫知道他当年的身不由己。至于能不能成……就得看他们肯不肯对自己诚实了。”

姜一甜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握紧了袖中的手帕——那上面，是她偷偷记下的祭火节习俗。她忽然觉得，自己这“解铃人”的活儿，怕是要干到停不下来了。

姜一甜攥着那方记满祭火节习俗的帕子，转身时正撞见白真的轮椅停在不远处。他不知听了多久，见她看来便轻声道。

白真“谢允的话，半真半假，公主不必全信。”

白真望着天边流云，声音沉了些。

白真“西州王当年手握的秘辛，是先帝弑兄夺位的证据。李承鄞出征前，先帝给了他两道密令——灭西州，杀曲小枫。”

姜一甜猛地睁大眼睛。

姜一甜“杀小枫？可她……”

白真“公主可知，李承鄞灭西州，是抱着必死之心去的。”

他望着姜一甜因惊讶而微张的唇，指尖在扶手上轻轻叩了叩，声音比先前更沉了些。

白真“先帝给的密令，除了灭西州、杀小枫，还有第三条——事成之后，让李承鄞‘战死沙场’，西州王手里的先帝秘辛，一旦曝光，南朝的根基都会动摇。先帝既要灭口，又要保全自己的名声，便只能让李承鄞做这把染血的刀，用完就扔。”

白真的目光投向宫墙的方向。

白真“李承鄞领了旨，却在出发前偷偷换了兵符。他灭西州时留了三成百姓，杀丹蚩王时故意让小枫撞见——他是想让她恨自己，这样等他‘战死’后，她或许还能活下去。”

姜一甜的心猛地一揪。

姜一甜“那忘川河……”

白真“城破后，小枫抱着必死之心要杀他，他没躲，却在她剑刺来的前一刻，反手将她护在怀里，两人滚下城楼时，都以为活不成了，却跌进了忘川。那河水能洗去记忆，小枫先醒，忘了前尘，只记得自己是西州公主；李承鄞后醒，连自己是谁都险些忘了，只凭着本能护着身边的小枫。”

白真“可忘川水终究不是仙药。小枫半年前在漠北看到丹蚩旧部，记忆突然涌了上来——她记起了顾小五，记起了阿翁的死，记起了所有的爱与恨。可李承鄞没有，他脑子里关于西州的片段，只剩些模糊的影子，连顾小五这个名字，都想不起来。”

白真“小枫恢复记忆后，恨他入骨，见了他就躲，却总在顾剑出现时情绪波动。顾剑是小枫的师父，当年曾陪她在西州长大，小枫对他，是亲人般的依赖。可在李承鄞眼里，这成了‘喜欢’。”

轮椅缓缓往前挪了半尺，白真看着姜一甜。

白真“公主想让他们和解，难就难在这里。小枫记着血海深仇，痛的是‘他忘了’；李承鄞记不起前尘，痛的是‘她不爱’。两人站在同一片回忆里，却隔着两条永不相交的路。”

风卷起姜一甜的裙角，她望着白真清冽的眼眸，忽然明白了李承鄞那句“有些债还不清”里藏着的茫然，也懂了曲小枫提起李承鄞时，那声冷笑里裹着的哭腔。

姜一甜“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他抬眼看向姜一甜，目光坦诚。

白真“因为顾剑，是我当年在北堂戍边时，救下的少年。”

白真“他父亲是北堂的暗卫统领，城破时为护北堂墨染的母亲，死在乱箭里。我找到他时，他正抱着父亲的尸体，在死人堆里咬着牙发誓要报仇。”

白真“这些年，他躲在暗处护着小枫，看着她跳城楼，看着她失忆，看着她记起一切后恨李承鄞入骨。他不敢露面，怕小枫看见他就想起被骗的过往，更怕自己忍不住，对李承鄞拔刀。”

姜一甜忽然想起顾剑潜入东宫时，看向曲小枫的眼神——那里面有愧疚，有疼惜，还有一种近乎自毁的隐忍。原来那不是单纯的守护，是背负着两条人命的赎罪。

姜一甜“他明明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