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老高陪鹿晗一路走到酒店的火锅店，身后跟着比他们矮半个头的姑娘，鹿晗自个儿工作室的助理伙伴。

鹿晗简单换了棕色的夹克，破洞牛仔裤如往常般套在腿上，反扣了一顶黑色棒球帽，老高半小时才来这里考察。

四川风味，十几年的生意，还算正宗，接近凌晨仍有细碎三四人叫上啤酒花生米夜话到次日清晨。

包厢定在最里，店子够大，要左右拐上几个弯才能到。鹿晗走得挺急，到包厢就随意挑了个靠里的座位坐下。眼珠不安分地审视着房间的装潢，身后是暖黄的壁纸，几张挂画里绘着交错一起的血色辣椒，看得人味蕾大开。

老高一个电话聊了十五分钟，回来一脸歉意，“这真对不住，”工作找上门来了老高也内心无奈，“有工作我得先去，点菜你斟酌着，”老高电话不停震动，他抽抽嘴角退出了包间，一路畅通无阻。

他一瞅时间，哗啦啦多了二十多分钟。

那姑娘不会迷路了吧？鹿晗想着。

助理姑娘看着他莫名其妙上扬到好看弧度的嘴角，心里还纳闷着，这哥今天怎么了？

“那个…”鹿晗突然出声，“能帮我去接一下热巴吗？”

助理姑娘没明白这哥奇异的脑回路，“就是那个…挺漂亮的”他突然短路，形容美貌惊为天人的形容词脑内集体出逃，

“哦！ ”响指一打，“新疆姑娘…新疆的…”

助理姑娘惊掉了下巴，“今天拍摄我见过了，哥，”

这一声“哥”令鹿晗露出了相当尴尬却不失“礼貌”的笑容。

“哦…好…”神情确实是在怪罪他年轻人的记忆力，他看着助理姑娘晃出去，提醒了一句超哥他们知道路不必等，蒙头喝水。胸口突然像着火一般热气往喉管送，他把台式空调扇叶对准自己，反反复复倒水喝水也是狼狈不堪了。

在酒店里走着走着就瞎转悠了。手机里还刷着消息，雨涵没来得及看，同一层电梯都找了半天，她靠在电梯的镜面发呆，看着楼层数字一层层下降，她有些失重的眩晕感，晃了两下踱步靠近按钮。

隐形眼镜没戴，五米之外人畜不分。

数字有大概轮廓但在她眼里不真切。她刚镇定，“叮咚”一声身体急促地颤抖了一下，她不自觉一下，“哎呀妈呀”

她走出电梯还有点战兢，反应了一会后捂着胸口，

“太好笑了…”很明显被自己的反应逗笑了。“傻不傻啊…”她小声嘟囔，像个遛狗的老大爷半弯着腰，几声半气儿的呵呵在空气里悠悠地飘荡着，

大堂太安静了，她四处张望总觉得身后飕飕的凉意，穿着酒店淡黄色工作服的影子屡次晃过她，不带任何停顿。瞟了眼正门外的景致，一片漆黑里夹着几家灯火。

已是夜里十一点多，她精神还算饱满，只是找路这个事是天生不擅长。

雨涵又翻出手机，“正门，”她淡色的唇微张，“右手边…”她顺着消息，朝着右边走着，一声声“热巴姐，热巴姐”落入耳边，她停下脚步注视，只看得清模糊的轮廓，一个白T牛仔裤的女生，身高不高，也不眼熟。 她诧异，感觉眼前这姑娘倒是对自己很相熟的样子。

“你是…”雨涵走进仔细看，棕黄色短发，眼睛细细长长透出亲切，“那个…我是鹿哥工作室的助理，”姑娘笑得甜甜，“他说包厢远让我来接你一下……”

热巴愣了半晌，

他这阵势有点大。心里像被猫爪子挠得痒痒，有点不安，忽然觉得自己这全黑的一身不太庄重。

“完了，”她咬了咬唇，“妆都卸得差不多了…”

她一向对素颜毫不在意也有自信，怎么今就虚到连头都不敢抬。

黑色棒球帽下，雨涵眼里像是坠了星河般闪着银白色的星辰，站在身边的姑娘哈哈笑了两声，显然有些不明所以。“那超哥他们…”热巴扭头，“还有赫哥恺哥他们，我们要不要等等他们…”

“不用，”姑娘身子前倾，有意识地引导雨涵往里走，“鹿哥说，他们知道路…”

雨涵点点头，伸手让助理姑娘走前面。“你叫他 哥？”

助理姑娘本来一本正经，不明所以地笑得爽朗，“他比我大，” 热巴没做声，帽下的脸在光下也遮蔽得黑漆漆的，只又专注脚下的路，埋头沉默。

拘谨又略带尴尬的气氛下，她双手不自然地握在一起，拇指按动手部关节发出“咔咔”骨骼摩擦碰撞的声音。

仿佛走了个蛇形行进路线，热巴和助理姑娘绕到内侧，扑面而来一股凉意，贯进雨涵的卫衣，她脊背一缩，身子挺直扎扎实实战栗了一下。

诶，嗨！ ”雨涵意识到自己已走到包间，抬眼入眼帘的少年欲要起身同她打招呼。棕色夹克，黑色棒球帽。她几秒扫视了周围，瞪大眼也实在看不太清面部表情。 走进几步，

“嗨！ ”明朗地伸手打招呼毕竟是见面的礼貌。

其实进门开始，仅凭衣品和身形她便确定，是鹿晗。

雨涵站在鹿晗位子的相对处，干站着盯着画看了会儿，“这里环境好呀，”像是条件反射，她朝他柔柔地扬起嘴角，这笑意落到他心底甜丝丝的。

“我…”左走一步，右走一步，热巴直勾勾地看他神情，鹿晗倒是淡定自若，眼神里传递着叫她随意，不要拘束的关怀。“我坐你旁边吧，”

姑娘一开口，鹿晗迟疑了半晌，紧接着便是那黑影蹦跶到了他身边。他其实内心早就张皇也奔腾了，但明面上还是留着镇定的一口气儿。帮热巴抽开身旁的椅子，视线微微扫过她，帽子下暗沉的脸庞，却还是可见立体精致的五官。动作神情他一气呵成。热巴边做边嘟囔，

“我没戴隐形眼镜，”嗓音软下来，“看不太清啥的…”大碴子味儿的东北话一串一串从热巴嘴里蹦出来。鹿晗不禁扑哧一声笑出来，菜谱放在手边，

“没认出来？”

他问她，“那还是…”雨涵和他对话的语气逗趣了起来，“认得出，”

“不然就瞎了不是…”热巴对上他灼灼的眼神，她挺惊讶的，

从前银屏上传闻里多少听过鹿晗些毫无根据的故事和形象，当他脱下或要取悦或要迎合的躯壳，他略带疲惫的眼里掺着说不出味道的温柔，雨涵却好似能穿透那层他极力想表示鲜活的外表，却窥视他坠入深海，被孤单包裹而冰冷的心。

“我看你好累的样子。”雨涵手指了指他眼睛，血色的丝在眼白周围如藤蔓般蔓延，鹿晗揉揉眼睛，

“没事儿，”声音很轻，热巴却听得真切，小小的“劈叉”，

她又笑，“喜欢吃火锅么？”清亮的声音再次问她，

“嗯，”雨涵点头，“特别喜欢，辣的那种，”她特意加了一句，从小吃辣成习惯，家乡她也喜欢小嗦一晚炒米粉。

就是，能把隐形眼镜辣掉的炒米粉。

“我也是，”鹿晗说着，往热巴方向看了一眼，这姑娘托腮，嘴上答着话，心思估计早就飘到九霄云外了，瞳色黑棕深邃而空洞，

“吃火锅要还得吃小料…”他继续牵着话题，雨涵猛地回头，“麻酱麻酱…”她瞅着鹿晗吐出话珠子的唇微微动，

“麻酱好吃啊……”她点头，来自吃货的认同，

她身体差不多伏在桌子上，等待得意志力有些丧失，软绵绵抖动的嗓音飘飘忽忽在鹿晗耳边，服务生走进来同鹿晗纠结要点菜品了半天，确认无误后叮嘱了下耐心等待，助理姑娘进来没多久也走了，此时已过二十分钟，接近凌晨，这使热巴心里有点发毛。门外有点动静，这打趣调侃的声音像是超哥和赫哥，

“诶？”鹿晗下意识起身，“来了，”

“嘿！”问候声招呼声交错，屋里一片热闹，热巴感觉，像是过年。

“哇，雨涵你和小鹿来好早！”赫赫嘴角都弯到了上脸颊，看着两年轻人私下真实又青春的样子，颇有感慨。

“小鹿你呀，”郑恺边说边拉开椅子准备坐下，“没告诉我们地点，找地儿都问了十分钟……”

雨涵锁起眉头，表情质疑地看着他，他的目光偏偏未往旁边看，“哎呀，”摆好餐具，“忘了，急着忘了，”眉眼弯弯，

“今天各位哥哥们就好好吃，我作为弟弟特别开心又可以聚在一起啦，”鹿晗提高了嗓音，有点全盘操纵的成熟感。

晨哥挑眉，“诶，你旁边不还坐着个妹妹么？”

“哦，”他小声应到，而语气却悄然间变了味道，“是，”那声“是”更是只有雨涵能竖耳听清，他往玻璃杯倒了杯啤酒，麦色通透的液体浮起一层乳白色，嗞啦嗞啦弹跳的气泡。

雨涵突然伸手，想夺过他刚放在桌的冰冷酒瓶。

他又拿回来，问她，“能喝，”热巴水灵灵的眼焕发苛求的小情感，令鹿晗拿着啤酒瓶的右手有些酥麻。

“行吧，”他说着，往她杯子里倒了小半杯，雨涵朝他单纯地笑，

超哥和赫赫对视了一眼，“这年轻人都倒上了我们怎么能少，”晨哥发话，示意大家满上满上，为新的团聚和遇见举杯庆祝。

“首先啊，”超哥边说着边起立，接着大家也都默契地站了起来，

“今天欢迎特辑录制都非常开心，可以说新的一季是新的惊喜，新的旅程啊”超哥亮出了嗓子，颇有年终老总上台总结的霸气，惹得祖蓝频频发笑，

“别笑！”超哥护着一口大白牙，“然后就是咱们的新成员，”

“来，我们一起，”举杯，麦色的清酒在对碰的清脆声中漾出波澜，

“欢迎热巴的加入，”

屋子里沸腾了，欢声笑语充斥。

欢迎。 鹿晗酣畅地笑。雨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