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飘忽不定,只一动,我便知是他来了。
冷冽但浑重的烟草夹杂着些泥土的气息,正配这壶上好的苦茶,刺激危险至令人清醒。
“先生,来晚一步。”
动手为他添茶是尊师重道的礼,可他不注重,苦茶一口下肚不动声色,灼热的目光从未离开。
“不算晚,不算晚~
我可看到了相当有趣的一幕,当家呀~”
语气漂浮,这声当家叫的不用心。
“不知是何景象能被先生称上‘有趣’,看来语花福分尚浅,见不到先生所见的了。”
烛火再次飘摇,我与他对视了。
即使隔着很远,但那是我极力规避也能感到炽热的欲望,狂烈的要把我撕碎一样。
“不过随口一提,当家不必如此在意,只是……”
说罢,他在我眼前无限放大,这种速度我无法反应,他本可以就这样放肆,但他停下了。
他的气息充斥着我周围的空间,在他面前有一部分不该跑出来的东西无法控制。
只因迄今为止,我那层最坚硬的壳子是他亲手裹上的。
虽然停下但距离近到,即使只有微弱烛光也能看清他还没来得及刮净的胡茬,紧绷的弦松散,我轻笑着。
“看来先生不是有意来晚,倒是语花冒昧了。”
我不会慌乱,只因在他呼吸乱的一瞬闻见,还没被烟草盖过去的薄荷味,换言之,就是菜市场小贩卖的那种不太值钱的牙膏味道。
“当家,你真是破坏了我的好心情~”
虽然他的话听起来并没有破坏心情的感觉,但口头的应允还是要给。
“是我的疏忽,先生,莫怪。
这次说好的会翻倍打到您的账户,天色已晚,就不留先生在这用不入流的残羹剩饭了。”
本以为这样就是结束,却没想到他猛然往前一凑,我本能的躲开,无法控制的心惊透露给了他。
“哈哈,当家为何要躲?你明知我要的是什么~”
他趁我惊鄂伸手,缓缓慢慢似乎已经料到我无力闪躲,那不是身体上的无力,是精神上的。
粗糙,带些温柔的力度,是热的。
他摩擦我的眼角,用手指勾勒我的脸庞,一点点的勾画。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心惊已经比不上疑问的冲击,我竟然停滞了数十秒。
我没拍开他的手,只是缓缓撤出了他能够到的范围,也许他会再凑上来,但我不会再停滞。
他停下来了这种行为,可能是错觉,我居然隐约听到贝牙摩擦的啧声,他没再说话,放下了怀中的纸包。
烛火恍惚而过,他走了。
我清醒意识到,即使身在黑暗我的心没死,不需要身在光明,这颗心也依旧活着。
甜香唤醒我的思维,味道是从桌上传来的。
我扯开他留下的油纸包,是一个样子不太端正的老式月饼。
没有什么犹豫,我咬下一小块仔细咀嚼。
说实话并不好吃,但这个味道我念了很久,上一次吃是在八岁那年的中秋。
无法用大脑思考,我本能拿起月饼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着,眼底突然不酸涩了,只是月饼越来越咸,最后咸到我无法下咽。
但我吃完了,一点不剩。
满月已至,柔润冷澈的光透过一丝缝隙也要照进来,我闭上双眼幻想着漫天星辰,举起自己的那杯苦茶三口下肚。
味觉是身体,而我脑海中的星辰是精神。
所以我才说意外不会脱离命运的轨迹,那盛夏的湿润算一次,中秋的咸月饼又是一次。
只是这次我不再是以前的我,早已清楚的明白,这次的意外也只能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