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老七收到一笔丰厚的银子,孔老七是个抬棺人,给他银子的是个三十多岁的青年男人。
像孔老七这样的老手本不该对任何事有所好奇的,但那天不知道为什么,他忍不住在女人入棺的时候看了一眼,胆大的人被吓的面如土色。
棺材里的女人,穿了一身如同嫁衣一般的红衣裳,头发一丝不苟的贴在耳后,被打理的干干净净的脸上,有一道蜈蚣一样的疤痕,栩栩如生。
乡间有这样的传言:若是女子以红衣入葬,就化为厉鬼向人索命!
孔老七数次对那个青年人欲言又止,但看那青年失魂落魄的模样,最终没有把话说出口。
算了吧,孔老七想。等走完这一次他就回家好好陪陪老婆孩子,这一次的佣金够他好好休息一段日子了。
想到老婆孩子的硬汉流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妻子阿杏是一个非常温驯贤淑的女人,他们共同扶养着儿子小莱,完整而幸福。
陆小凤答应了花璎珞,不会告诉花满楼她的死讯,也不能被人知道她与花家的关系,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曝尸荒野。
陆小凤选了一个能看到太阳的山头,那里常年盛开着一片花海,是她最喜欢的那种花。
他雇了一位大娘为她擦了身子,换了衣服,又雇了八个脚夫抬着棺材,就到了地方。
这真的是一个好地方,没有阴谋诡计,没有明争暗斗,只有一片满满的天和地,陪伴着她,守护着她。
陆小凤愤愤地掏出一坛酒,一半洒在坟前的新土上,剩下的一半,一半喂了他的衣服,一半喂了他的胃。
他愤愤道:“给你给你,都给你,你不是喜欢抢我的酒吗?你怎么不来抢啊!”
也许觉得这样喝酒还不够尽兴,他大次次的靠在还带着木香的新碑上坐下,像个簸箕。
脚夫们拿了钱就走,他们或许会找个什么地方喝喝酒吹吹牛,或许回家陪老婆孩子,或许去找楼里的姑娘打发日子,却没有一个会想陪着一个刚死没多久的人喝酒。
“女人都是骗子,我知道我混蛋,对你不好,你总该起来了吧?”陆小凤喃喃说着醉话,回应他的只有满坡招摇的野花,和路过的清风。
“棺材那么冷,地下那么黑,以后说不定还会有虫子钻进你的嘴里去,你这么爱美,怎么躺的住呢?”陆小凤哈哈的笑,仿佛真的看见花璎珞气急败坏的从坆里跳出来,指着他的鼻子大骂混蛋。
可惜没有人。
陆小凤笑完又大哭起来,他亲眼看见她在怀里咽的气,亲手把她放进棺材里,亲自在坟上填上了最后一捧土。
所以她怎么还会对他说话呢,她已经死了,没有任何作假。
陆小凤摸到怀里的珠子,以珍珠为型,金丝穿线,包裹着一颗泪滴般晶莹剔透的玉。
这是花璎珞出生时花伯父给她带上的璎珞珠,为她取得小名,就叫玉儿。
司空摘星将它偷给陆小凤时,花璎珞已经和他闹翻,发誓发誓老死不相往来。
真是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