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则夜半未寝,穿着中衣靠在床头,命人敞开窗户纳凉。
柔则我一想起那日宜修的模样,就觉得害怕。
芳若陪着她坐在脚踏上,闻言抬起头来正好看见柔则在烛光下的面孔含愁带怨,却只能劝道。
芳若福晋,侧福晋未必就会与您生气,您不必害怕。
柔则她虽然笑着,可看我那一眼,我却觉得她从来没这么生气过,像是要杀了我一样。
她这么说,芳若有些不解。她虽厌恶宜修装模作样把持后院,却也佩服宜修涵养从不急躁,当日她也在柔则跟前并未见宜修如何气恼,为何柔则会这么说。但是她还是握住柔则的手安慰道。
芳若您是福晋,纵使宜福晋有何不平,也不敢和您翻脸,故而夫人才会让您这样行事。
柔则若非宫里娘娘训斥我,我也不会劳烦额娘,还要费心为我筹谋。
柔则轻声一叹,眉心微蹙,夜色之间风情万种,连芳若自己都要看恍惚了神,她却不解为什么四贝勒会去就宜修而不来正院。
难道世间男人不都是爱好美色的吗?
芳若夫人膝下唯您一个女儿,只盼着您万事无忧才好。宜福晋是侧室,就不该以偏压正,冒犯您的尊贵。
柔则可弘晖还是个孩子,我这样误导他。
芳若说到底,大阿哥只是庶子,安心做个富贵闲人也好。您看府里无一成器的少爷,都要仰仗夫人鼻息,可见夫人智谋了。
柔则见她信誓旦旦,到底将心头愧疚不安放下许多,可还是疑惑,若是自己有一个庶出亲弟弟能够拔擢起来,也不至于乌拉那拉家自己这一脉在四贝勒跟前无一可用之人,连弘晖的哈哈珠子都要选伯父家的孩子。
柔则是了,额娘总是为我打算的
芳若正是。您如今只不过是第一步,往后的路还长着呢,最好生一位嫡出的小阿哥。
柔则是啊,还是要有个儿子,不然有什么趣呢。上回额娘来说,直郡王家的大格格恐怕是要抚蒙了。
直郡王是万岁长子,地位卓然,可是福晋所出的大格格该抚蒙也要抚蒙,根本留不住在身边。
芳若这,郡王爷是怕舍不得?
柔则舍得舍不得有什么要紧?万岁天恩,谁又能不肯。多少公主都嫁过去了,直郡王便能说他的女儿不能去?
芳若蒙古那么远,听说好多公主都早逝了。
柔则万岁都舍得,旁人就都得舍得了。若有一日,瑟珍要去抚蒙,我也无计可施。
芳若大格格年纪还小。
柔则若到那一日,万岁和娘娘强要着去,还不如我们做个孝顺人。
她虽未明说,芳若却已经听懂了。
明明她总是那么善良心软,对瑟珍却能如此冷酷无情。抚蒙的公主没有多少活下来的,瑟珍身体又不好,送过去只怕是和送死一样,福晋却还能这样权衡利弊的说出来。
窗外瑟珍将帕子团进嘴里努力不哭出声,听到这再也听不下去,掉头就走。
后面的嬷嬷快步追她,只低声劝道福晋心里也是不舍得格格的。
大格格—瑟珍我心里早明白的,早就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