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等着年格格走、叫坐立不安的冯格格退下之后才磕头道。
宜修奴婢知错,请福晋息怒。
柔则重新坐回去扶稳鬓边步摇,施施然道。
柔则既然如此,你是知道你错在哪里了?
宜修奴婢不应当质疑福晋的决断。
柔则是吗?你以为你只有这一点错?
宜修磕完头就直起身子,面露不解。
宜修奴婢愚钝,还请福晋赐教。
她这张脸,在柔则的记忆中,明明只是寻常,模糊到几乎记不起来,只掩藏在庶女的粗糙服饰里。如今,却这般好看,像是珠玉拂去灰尘星河吹开云彩一般,耀然生辉。
甚至,她看起来比自己年轻那么多,就连和年氏冯氏等人放在一起也没什么差别,不过是眉间多了成熟女子的风韵,但是正是这点风韵让她格外不同。
柔则端详着这张仰面直视自己的脸。
越看越觉得陌生。
那个巧笑倩兮叫自己姐姐的女孩子,去哪里了?
那个什么都不和自己争什么都不要的侧福晋,去哪里了?
是弘晖养大了她的心,还是贝勒爷给她和自己叫板的底气?
柔则越想越心惊。
她越看越觉得害怕。
眼前这张秀美的面庞这样恭谨仿佛俎上鱼肉任人宰割,可似乎下一刻就要变化为择人而噬的食人花将她一口吞噬!
柔则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柔则你不敬正室,意在僭越,其错一。
柔则维护年氏,邀宠于上,其错二。
她又想罗列罪名,却发现无话可说。宜修也确实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错处。
因此她又觉气馁,看着宜修也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柔则乌拉那拉宜修,你记住,你永远都只会是个侧福晋。退下吧!
宜修谢福晋。
她说的话掷地有声,是在镇吓宜修亦是在宽慰自己,只是这话宜修并没有往心里去。四贝勒终究会有登上皇位的一天,她们之间争得也不会是男人的宠爱,而且皇权的归属。
宜修只是沉默着由剪秋扶着起身告退,出了正院不过数十步便见年格格在等她。
年世兰您可算出来了,再不出来,奴婢就要去找贝勒爷救命了。
宜修直视她的眼睛,目光淡淡的并不说话,年格格便道。
年世兰今儿承您的情,好歹跟您道一声谢。
宜修无妨,并不是什么大事。今儿你受了惩罚,也该知错,回去好好上药别落下了疤。
年世兰冯氏自以为背靠大树好乘凉,叫奴婢今日这般没脸,奴婢绝不会忘。
宜修知道她在暗示自己,冯氏已经招惹了她,自己就不要再管冯氏的事,不仅没用,还会结怨。可是宜修并不喜欢她的性格,说她天真直率也好、任意妄为也罢,打在冯氏脸上的巴掌是真的,索要冯氏的屋子也是真的,现在特意来说这番隐含威胁的话也是真的。
她虽然喜欢做白莲花,却不擅长做软骨头。
宜修你们都是格格,又一同入府,平日相处时就多忍让吧,别闹到了主子跟前,大家都不好看。
宜修说完微微颔首转身便走,并不知道年氏轻笑一声。
年世兰这位宜福晋,我倒小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