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疴

胤禛急匆匆走入了永寿宫内。

剪秋站在外头迎着他，眼睛一红就低头请安，话一出口就带了点哭音。

剪秋皇上，娘娘等着您呢。

胤禛就跟着心尖上一揪。

宜修病着时间不短，但是太医只说是积劳成疾慢慢调养，宜修亦总是逞强说很好，却不想已经这样重了。

他快步入殿，但只见内里并无人伺候，唯有帘幕低垂和银丝炭烧的通红，其中夹杂着一丝细香，似药似花，有点苦又说不出的好闻。

宜修面色苍白，人亦瘦削，胤禛还从未见过她这个模样，而此刻宜修亦是轻轻笑着的，轻叹道。

宜修皇上，您来了。

胤禛晏晏，你……

其实宜修并不常见他。

华妃，同贵人，如御花园中的芍药和海棠平分春色，那些情浓燕尔都与她无关。只有皇上偶尔的探望和苏培盛送来摞成一堆的赏赐彰显着淑贵妃的恩宠。

宜修仍旧莞尔。

人就是如此，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她早早就做好了被抛到脑后的准备，就不会假想自己被胤禛朝夕相伴询汤问药的场景。

宜修皇上，臣妾很想您。

这话呀，如此坦白又缠绵，却没有丝毫的怨怼。

胤禛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一时竟不知道从何说起，心头蓦然有个地方空落落的，像是一把刀即将要把他过去的一切都挖出去一样。

胤禛朕在这里，晏晏，朕来了。

宜修含情脉脉的望着他，就好似自己多爱这个男人一样，恨不得把这个男人的所有都刻在自己的心里，只是心气短促，吸了口气才笑道。

宜修臣妾很喜欢皇上给臣妾取得的小字。言笑晏晏，臣妾这辈子没辜负皇上的期望，皇上待臣妾百般信重呵护，臣妾从未委屈难过，只可惜不能天长日久的陪伴皇上。

胤禛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胤禛低斥一声，嘴里发苦说不上是什么味道，转而说道。

胤禛弘晖还没娶媳妇呢，布尔和没有出嫁，还有朕呢？你只说这些，怎么忍心？

宜修皱了皱眉，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不料胤禛竟抬手帮她揉起来，虽然力道轻重不分，但也算是温柔体贴。

宜修弘晖和布尔和有皇上心疼爱护，臣妾有什么不放心的。臣妾能陪伴皇上这么多年，已经心满意足……

胤禛朕不满足，晏晏，你……

宜修皇上，臣妾当年遇见您，哪想到有这么多年陪伴君侧的福气。臣妾虽然只是妃妾，只不过恨自己没有与皇上白头偕老的福气，雪这样大，若是落在臣妾头发上也是一样的。

她说的情真，胤禛也不免动容，眼泪一滴从眼角落下又消失了。

胤禛你放心，朕再吩咐人寻访名医，总会治好你的。晏晏，你别……

他正说着，忽然听外头一声低斥道。

江福海你鬼鬼祟祟手里拿着什么？

像是那人说了一句，江福海又道。

江福海胡说！娘娘正在病着，哪里用香？

香？

胤禛皱了皱眉，却见宜修笑道。

宜修臣妾病着，难免宫中失察，皇上切莫怪罪，臣妾这就叫人去看看怎么回事？

她一抬手，露出细瘦的手腕，上面戴着的翡翠手镯空荡荡的滑到胳膊上。

胤禛你别动，朕叫他们进来，亲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