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夜

正巧这一日下了小雪，薄薄覆盖了一层屋檐，院里的黄色腊梅也初绽了花朵，宜修叫人在院子里高悬十余盏朱红色宫灯照雪映花，十分风雅。

胤禛身披墨色斗篷踏雪而来，见着这一场景也会心一笑道。

胤禛朕便猜到只你这里别出心裁，果然不错。

宜修原打算大闭宫门，在廊下隔帘设炭火烤肉吃，本来都预备让江福海去叫布尔和了，如今一看是不行了，只能一转话头笑道。

宜修臣妾不过这点雅好，皇上，请屋里坐吧。

深更半夜，她并不敢带着胤禛顶风冒雪吃烤肉，只好叫御膳房重新整治了一桌羊肉锅子暖洋洋的端上来，宜修金秋新酿的桂花酒刚刚启封也端了一小坛上来。

胤禛用了几口便觉得浑身热乎乎的，炭火噼啵的声音盖住了外面雪花落地的声音，宜修笑着道。

宜修这些日子臣妾瞧皇上的精神头不错，红光满面的，可见太医院伺候的尽心，这羊肉也是补气血的，皇上多用一些。

胤禛“唔”了一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而面露赧然，却没有和宜修细说，只是道。

胤禛朕也觉得自己的身子骨松泛了不少，如今冬日里身上也不觉得冷了。

宜修夸赞道。

宜修可不是，皇上从前还说自己容易乏累，可见是忙于朝政所致的，这不缓缓精神就好起来了吗？

总之，她绝不会把这件事说成是胤禛觉得自己老了。

她几乎是带着引诱的语气继续道。

宜修郁贵人如今又有身孕，可见是皇上精气充足、身强体壮啊，为了这个，臣妾也要敬皇上一杯。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根本不是一位合格的皇后，而是一名谄媚的奸妃，只是灯火莹然之下她鬓边的东珠温润的触碰到耳朵像是提示她身为皇后却在蓄谋欺骗皇帝。

这样隐秘的快乐随着酒意在胸腔之中腾然而起，宜修将杯中桂花甜酒一饮而尽，余光之中瞧见胤禛怡然举杯的神态。

宜修又道。

宜修今日臣妾瞧见一班南府乐伎，穿着竹青色的衣裳，跟柳枝儿似的，臣妾就想等到除夕夜宴也叫她们穿这样颜色的衣裳排演，皇上说好不好呢？

不过是今日发生的事，胤禛还记得清楚，当宜修说到柳枝一节时，他的记忆就停留在弹奏琵琶的乐伎的腰处，妩媚鲜妍处与崔佳氏也可媲美。

胤禛就按你说的吧，怎么，朕今日传唤她们作曲，你也瞧着了？

宜修竟是皇上传的？

宜修略一挑眉装作惊讶，继续道。

宜修可不是巧了，臣妾从皇额娘那里请安回来正撞见的。

胤禛盯着羊肉锅子上升腾而起的白汽，略沉吟道。

胤禛是，崔佳常在说是南府排演的曲子不错，所以叫来演奏一二。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空气之中暧昧愈浓，仿佛有什么浓到化不开的香味凝稠的流动着，宜修见他面露神思也不言语，自顾自又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