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看出了她不敢。
胤禛当然也能看得出来。
他的喉咙里爆发出一声急促的冷笑,利刃一般迫近人的眼睫。
齐妃颤抖了一下,犹自不肯罢休的依依纠缠道。
李静言皇上,臣妾只是……您看在臣妾伺候您几十年的份上,饶了臣妾吧!臣妾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她不敢攀扯胤禛,转头又扑倒在宜修的脚下。
李静言皇后娘娘,您救救臣妾,三贝勒还小,不能没有额娘啊!
宜修几乎是诧异的向后一仰身,惊奇的看着齐妃向自己祈求援手。
方才她不是一心不平哀怨么?
宜修不发一言,掉头去看胤禛,眼神无辜而不解。
胤禛都快被她气笑了,却只对齐妃道。
胤禛你整日把弘时挂在嘴上,其实细细想来,你真的桩桩件件都是为了弘时好吗?
齐妃一怔,却喃喃自语道。
李静言臣妾都是为了弘时好……
她说不出来什么,又觉得满腔心绪在翻江倒海,抬头看向胤禛问道。
李静言臣妾只是希望他过上好日子,难道不是为了他好吗?
胤禛那你有没有想过,弘时能够过什么样的日子!他非嫡非长,朕从未对他寄予厚望,只希望他能友爱兄弟姐妹,安享尊荣,你非要他去抢他不足以相匹配能力的东西,你难道是为了他好吗?!
胤禛语句没有丝毫停顿,重若千钧落在齐妃的心头。
李静言可是……
她想说可是这就是弘时想要的,但这辈子唯一聪明了一回,把这句话重新咽了回去。
宜修见事已至此方才启唇劝慰胤禛道。
宜修其实这天底下做父母的,都是为了子女殚精竭虑。齐妃虽有重罪,也是因为慈母之心,只是举措不当,成了溺爱娇纵。皇上但看在弘时的份上……
她这样语重心长,说的也是实情。
齐妃什么也不懂,所作所为只是因为弘时想要,因为弘时想争而已,这样可怜而可恨。
胤禛定定凝视她许久道。
胤禛此事证据确凿,皇后不必多言。齐妃李氏,暗生嫉妒之心,潜藏僭越之意,谋害皇嗣,罪在不赦,着褫夺封号,废去妃位,自即日起禁足于长春宫内,不许任何人探望。
齐妃,如今的庶人李氏跪在地上的身形一下子没有立住,猛的往后一仰摔倒在地。
只是她在这样的狼狈之中仍然重新爬起来向胤禛磕头道。
李静言皇上,此事与弘时毫无关系,请皇上明鉴啊,皇上,弘时是无辜的,您知道他一向心软……
胤禛你既然知道他心软,怎么还做这样的事!你也配做弘时的额娘吗?!
他的失望和痛苦交杂在一起,像是灼热的火焰滚烫着自己的胸腔和喉咙。
他在此刻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和天底下别的父亲没有任何两样。
他只是希望,这件事真的和弘时没有关系,自己在弘晓之后不会有这样一个能狠毒到手足相残的儿子。即使这不是真相也并不要紧。
这个时候,胤禛终于懂了曾经他的皇阿玛在康熙末年九子夺嫡时是什么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