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时就算是再迟钝,此刻也清楚地认识到胤禛是真的发怒了。
眼前的男人负手站在他跟前却高高在上,眼睛中蕴藏着雷霆万钧,不再是那个坐在桌子后面考他背书的严父,而是一位杀伐果断的君主。这一刻他脑海里忽然涌现出年幼时背过的一句话:“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弘时皇阿玛!
胤禛不要叫朕皇阿玛,朕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当朕不知道吗,这几年来你在前朝联络官员,你额娘在后宫兴风作浪一刻不得消停,又为你求娶了董鄂氏的女儿,日日夜夜盼着你成为太子呢!
弘时吓得嘴唇颤抖,额间沁出豆大的冷汗,只是目光迷茫竟不知道如何开口自辩,不禁想道,若是大哥身处此地必定会比自己做的好吧。
胤禛见他呆愣的模样,越发怒其不争,厉声斥责道。
胤禛今日,你为了允禩求情,为了李氏求情,你可想过他们的罪过都是朕宣告天下的!你是认为朕所作所为都错了吗,还是认为朕昏晕无能无法明辨是非,而你急于取而代之了呢!
弘时连忙叩首在地不敢起身,连声道。
弘时皇阿玛,儿臣不敢,儿臣不敢!
胤禛正在气头上,被这母子二人逼到无计可施道。
胤禛你大哥身为嫡长子,谨慎谦恭,从不结党营私,更无窥伺太子之位,可你呢!你口中的八叔、九叔、十四叔,如何在朕登基之初处处为难,你都亲眼所见,而你今日竟然为了给你额娘求情而借他们的由头来忤逆朕!还有你额娘,不单单是为了岚常在腹中的孩子,你可知道她的宫人供出她在潜邸时以核桃、杏仁等毒物谋害孝敬皇后腹中之子!
弘时颤抖道。
弘时皇阿玛……
胤禛盛怒,连看都不想再看弘时一眼,转过身背对弘时道。
胤禛你并非是朕的长子,又不具才干,朕从未对你寄予厚望,多番优容宽纵,不想竟然养出来这么一个不忠不孝、不明不通的儿子!苏培盛!
他扬声唤进来苏培盛道。
胤禛传旨下去,弘时为人,断不可留在宫中,自即日起革去贝勒头衔,圈禁府内,无诏不得外出,家眷皆随居府内。
苏培盛一时没敢动,又被胤禛催促了一声,但听得弘时声泪俱下道。
弘时皇阿玛,儿臣知错,儿臣知错!
只是胤禛一挥手,苏培盛不敢再拖,连忙出去叫了两个人将弘时带出养心殿,又吩咐人送弘时出宫。
胤禛独自站在原处不动如山,春日里的养心殿日光充沛,此刻却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彻骨寒意吹透了他的身躯,可一团烈火却从他的胃里灼烧起来,然后滚烫着向心脏处翻涌,一寒一热在他的身体内短兵相接激烈碰撞,整个人都像是要炸开一样。
就在此刻,他听见殿门吱呀一声打开,于是想要回过头去看看是谁,却突然从喉头喷出一股腥甜的血液,随后天旋地转之间,他恍惚是看见苏培盛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