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路不太记得小时候的事情,更多的记忆是10岁时候在福利院的记忆,有很多小孩,女孩子都穿着白色妮子连衣裙,男孩子就是白衬衫和黑色的背带裤,这是如果有人来认领的话,大家都会这样穿,平时的话都穿着麻制的短袖,穿在身上特别不舒服。
荀路不喜欢小孩子,福利院的孩子没有那么好相处,早熟并且视线狭隘。一个不留神就会被欺负,小孩子欺负人来很直接,所以伤害值也是成倍增长。
荀路小时候是很不喜欢跟别的小孩有所接触的,如果不是太小了并且身体特征正常,荀路可能会进入精神病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荀路小时候特别敏感,而且非常沉默,不会睡觉。小时候因为眼睛经常是黑眼圈被小孩子嘲笑并且因为气质太过于阴郁,大人们也不喜欢。
所以荀路小时候跟难过。
等过了两三年,荀路还是受欺负的对象,但有一天,有对夫妇进来领养一个孩子,选中了一个男孩,叫都灵,是最爱欺负荀路的小孩之一,那对夫妇准备周末来接他。荀路气质太过于阴郁,并不被人喜欢,但第二天,又有一个人来领养一个孩子,选中了荀路,听说他是个有名的画家,荀路被阿姨们领去见他,是个长头发的男人,印象最深刻的是他那尖细的下巴,同样是在周末来领走她。
接下来的那一周,是荀路过得最好的一周,没有人抢她的餐盒,也没有人来扯她的头发,也没有人要她去洗衣服,每天都可以洗澡,是热水澡,没有人翻她的日记本,应该说没有人进来,小孩们很羡慕。
可是在周六的晚上,荀路看见一个女孩杀了都灵,用枕头闷死了他,荀路现在都记得那个晚上,满月被一团团的云遮住了,寒冷的湿气化成白雾浮在地板上,像云上的宫殿,空旷的透着风,躲在门后面的荀路嘴不可控制的颤抖着,身体有些支撑不住,但是手却紧紧的抓住门沿,抖动的身体好像坏掉的机器人,似乎在发出格叽格叽的声音,事实上那个晚上只有细微的的呜咽声,断断续续。
乌云飘散,月亮的光辉清冷无情的宣示着凶手,是同样被欺负的可云,她经常帮大人们做事,所以常常被大人们喜爱称赞,但也会被小孩们嫉妒,嫉妒使人扭曲,所以小孩们因为嫉妒欺负她,而她因为嫉妒杀死了都灵。
荀路说不出来当时的感觉,可能害怕多一点,也有可能有厌恶……大概吧,荀路说不出那种感觉,如果硬是要形容的话,就是将五颜六色的橡皮泥糅合在一起,一种诡异的颜色。
周末荀路没有出去,她躲起来了,不是因为可云,只是单纯不喜欢那个画家,一种直觉。
之后虽然荀路被阿姨们臭骂了一顿,并且惩罚她洗一周的衣服,但是已经很少被欺负了,荀路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居然跟可云做了朋友,也不算是朋友吧,毕竟只有可云一个劲的厚着脸皮贴上来,荀路只是没有拒绝,但恐惧感减去后,厌恶感却增加了许多,大概也知道可云也不是真心想做朋友,只是结伴的人不容易被欺负罢了。
听说那对夫妇最后选了另一个男孩走了,让人意外的是那个画家居然对不能领养她感到愤怒,但最后还是选了另外一个女孩。
在那一个月后,荀路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台电视机,屏幕里放映着那个画家将一个女孩放在一个由红布堆积的角落上,那个女孩穿的很少,白色的大腿和小巧的脸蛋在红布的映衬下格外惊艳,女孩由于沉睡头歪向一旁,脆弱的垂在黑色的墙壁上显得颓靡又脆弱,画家将一管银色液体注入女孩的身体里,那时候荀路并不知道什么叫水银。
然后画面缩小,荀路看到更多和刚刚那个女孩一样的存在,都锁在水晶里,泛着苍白的光芒,像洋娃娃。
梦醒后荀路并没有将梦里的内容告诉任何人,沉默的看书,沉默的吃饭,沉默的洗衣服,沉默的看着那群小孩欺负新人。对于荀路来说,362天每天做的梦都是不被人相信的,因为从小就被教导梦里的事是假的,不存在的,而且,如果每天让梦里的感觉控制你,会让荀路发疯的。好像在她更小的时候就掌握了将梦分离出去的能力。
在那一年结束的最后一天,那个画家被抓住了,并且报告了他所做的所有事,这件事情对于荀路来说没有任何感觉,无论是恐惧,幸运感,愧疚还是惊讶。没有任何感觉。但似乎对福利院的院长打击很大,因为那个画家接连来到这个福利院接了三个女孩,很可惜,每次他都找不到最开始他最想要的女孩。所以,在第二年到来的钟声里,荀路隐约听到了院长办公室里传来枪声,但下一秒就是震耳欲聋的钟声。
于是在第二年,她所在的那家福利院的院长换了人,换来的院长是个十分严谨的人,几乎没过多久,院长似乎找到了荀路仅有的亲人——她的舅舅——荀安,并且立马将她送了过去。
荀路是很想介绍她的舅舅的,毕竟他算是荀路这个人生上的最大转折点的。但是电视机的屏幕已经是白色的雪花,耳边是“呲呲”的杂音。
列车到站了,外面强烈的阳光照射在荀路的眼皮上,终于知道电视机出现雪花的原因了……破碎的窗口外是美丽的绿林,阳光下的绿带着勃勃生机,荀路甚至听到鸟叫声,小鸟的声音其实荀路是不喜欢的,但是醒来过后就没听到这种声音的荀路来说,这算是活着的感觉了,成片成片的小雏菊洋洋洒洒的晒着太阳,列车一过,那些被风带着,似乎在尽情挽留。荀路突然记起他的舅舅讨好她的时候就买一束小雏菊送给她,但她一直喜欢的是蒲公英。
“马上要到站了。”荀一从后面过来,声音是从耳边传来的,现在应该是荀一环抱着她吧!不懂荀一此刻警惕起来的危险感,荀路不分场合的红了脸。
确实荀路是不清楚A城的情况的毕竟她睡了100年,世人只知道A城是一座空城,这辆列车都是从博物馆拖出来由荀一修理后才能跟上去往A城的唯一一条铁路。只怕对A城有了解的只有荀一了。
100多年A城的改变早已是世界不能控制的了,而总有一些人有先见之明,发现A城的研究价值想去探查一下A城的情况,荀一曾来过这里,他曾经就是派来这座城池的收集人员。但是那也是唯一一次荀一体会到一个人的滋味,一个将死之人的滋味。
能留在这个车厢里的人都是有能力有本事的人,如果有人要去X城可能只会找到一个大坑,如果有人在卫星上正常运作的话,就会看到中国的西南部,有一个黑点,拉进看的话,这个黑点会不断扩大,然后,再也找不到X城,车厢里除去荀一和荀路还剩10人,他们当然还达不到摧毁一个城市的地步,他们只是在这场爆炸中存活下来了,而已。
所以,接受了高危人物荀路,也接受像人类的荀一,并且见识过大场面的他们还不至于没体会到荀一的紧张,自然也不会傻乎乎的去过问A.城里有什么呀?这种弱智问题,只是也该知道A城可能不简单。
将近20年没有人类踏步的A城,终于在这个已经破败到只有站台完好无损,其他都是荒草丛生,残垣断壁的火车站里,迎来了第一任客人。而荀路也算是回家了。
开门之前,车厢里的人都举起武器,未知是最大的敌人,再加上原本被贴上强大标签的荀一如此紧张,可以说,紧张和害怕到了一个新高度。
但当列车的门缓缓打开的时候,一首《十面埋伏》突兀的响了起来,急促的古筝声吓得那位拿矛的大叔差点就投出去了,但事实上门外边只有一个狼狈的大叔蹲在一个“扩音器”旁边着急着按上面的按钮,在场除了“扩音器”的主人大概只有荀路知道那个“扩音器”其实就是22世纪傍晚一群老太婆在广场上跳坝坝舞的音响。
《十面埋伏》最终被《致爱丽丝》给替换了,地上的大叔赶紧起身整理了衣服和头发,看上去还是很帅的,手里拿着一束小雏菊,看到一箱拿着武器对向自己并且呆滞的众人,一时有些愕然,并露出一个显而易见的嫌弃表情,大概的意思就是,这是群什么白痴?
当看到荀路时,明显高兴了。于是热情的打招呼准备将手中的雏菊塞过去。
“嘿!小鹿,欢迎回家”欢快的语气表现了充分的友好
“舅舅!”
那一天,
荀路终于回想起了,
曾经一度被舅舅所支配的脱线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