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察觉

她开始歇斯底里地发脾气，砸东西，将他们拒之门外，用最刻薄的语言伤害他们。

“出去！你们都出去！我不要看见你们！”

“假惺惺！治不好我的脸，拿这些来有什么用！”

“都是你们的错！是你们没保护好我！我恨你们！”

每一次怒吼和哭闹后，她都能看到父亲眼中的痛楚和无力，哥哥们的心碎和愧疚。可被痛苦和怨恨填满的她，只觉得一阵扭曲的快意。

而这时，柳姨娘和颜云柔便会“适时”地出现。

柳姨娘会温柔地抱着她，陪着她一起落泪，说着“我苦命的大小姐”、“老天爷真是不开眼”、“将军和少爷们也是忙，难免有疏忽的时候……”看似安慰，实则每一句都在不动声色地加深着她对家人的怨恨和隔阂。

颜云柔则会在一旁怯怯地附和，送上自己“精心”熬制的“安神汤”，或是绣得歪歪扭扭的帕子，说着“姐姐别难过，柔儿会一直陪着姐姐”、“父亲和哥哥们也是心疼姐姐的，只是……只是他们终究是男子，不懂姐姐的心事……”

她们像两条阴冷的毒蛇，盘踞在她破碎的世界边缘，一边假意舔舐她的伤口，一边源源不断地向她注入名为“猜忌”和“怨恨”的毒液。

于是，她越发封闭，越发依赖这对“温柔体贴”的母女，而对真正爱她、心急如焚却不得其法的父兄，越发疏远和抗拒。

记忆的最后片段，是父亲每次出征前，都会在她紧闭的房门外站上许久，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是哥哥们每次归家，带来的礼物堆满了库房，却连她一面都难见到，只能从丫鬟口中打听她是否安好……

哪怕她如此作天作地，如此伤人伤己，他们从未放弃过她，从未减少过对她的爱和保护，只是变得更加小心翼翼，更加沉默隐忍。

梳理至此，颜云汐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得发疼，眼底泛起一股强烈的湿意。

那不是她的情绪，是深埋在这具身体深处，原主那颗被痛苦冰封之下，其实一直渴望着的、属于家人的温暖灵魂，在无声地哭泣。

“真是个……傻姑娘啊……”颜云汐轻轻叹息，声音沙哑。

被最阴险的伪装所蒙蔽，却将最珍贵的真心推开。何其不幸，又何其……幸运。不幸的是遭遇，幸运的是，即便如此，那些爱她的人，依然还在原地，不曾离去。

如今，她来了。她绝不会再让那些爱她的人伤心，也绝不会再让那对毒蛇母女得逞！

正心潮起伏间，院外传来了熟悉的、轻柔的叩门声，以及二哥颜凌宇温和的嗓音：“汐儿，睡了吗？二哥可以进来吗？”

颜云汐迅速敛起情绪，清了清嗓子：“二哥，进来吧。”

颜凌宇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个红漆托盘，上面放着一只青瓷小盅，散发着淡淡的清甜香气。

“晚间你说想用燕窝粥，小厨房炖好了，我顺路给你送来。”颜凌宇笑着走近，将托盘放在小几上，目光不着痕迹地快速扫过她的脸色，见比前两日稍好些，眼底才漾开真实的暖意。

“谢谢二哥。”颜云汐轻声道，这次的道谢，带上了几分真心的温度。

颜凌宇微微一愣，似乎有些意外于她这明显柔和了许多的态度。自从妹妹毁容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她如此心平气和地跟自己说话了。更多的时候，是沉默、是抗拒、是带着刺的冷漠。

他在床边的绣墩上坐下，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急于嘘寒问暖或劝她吃东西，只是温和地看着她，眼神里有关切，但更多的是一种安静的陪伴。